譚元春:“師尊寵你愛你,事事偏著你,在你心中,他自然樣樣完美,無處不好!可是其他人呢!我要掌教,你就施舍給我,是,你友愛手足,你仁厚義氣,可那又有什么用,那不是祁鳳閣親手交給我的,我稀罕嗎!你給我一百個掌教之位又有何用,我要證明他的做法是錯的,你根本擔不起他的看重與托付,我要證明玄都山交到你手中是錯的,我要讓他在地底下睜開眼睛好好看看,他錯了!我要讓他記得,他還有個徒弟叫譚元春!”
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大師兄,哪里還有半點多年來和藹可親的老好人模樣?
沈嶠久久不語,只覺疲憊嘆息:“袁瑛和橫波他們,并沒有你這樣的想法。”
譚元春冷笑:“那是因為他們入門晚,自打他們入門那天起,師尊就對他們疏于過問,袁瑛他們的武功還是你代師傳授大半,他們自然談不上什么期待,你問一個沒喝過粥的人,粥是什么味道,他難道答得出來?”
“你現在知道了,你們心目中那個好人大師兄,從來都是假的,我辛辛苦苦裝了幾十年,師尊在世時,怕他失望,師尊去世了,又怕過早暴露自己的心思,如今終于不用裝了,心里真是說不出的痛快!”
他仰頭哈哈大笑:“痛快!痛快!”
沈嶠看著他大笑,表情從沉痛漸趨淡漠,什么也沒說,站了起來。
譚元春:“你要如何待我?直接殺了我,還是廢了我的武功,戳瞎我雙目,把我丟出去,體驗體驗像你當日的痛苦?”
沈嶠看了他片刻,忽然抽劍出鞘,趨身向前,伸手拂去。
譚元春只來得及瞧見劍光在眼前閃了數下,自己周身劇痛,再一運氣,體內已經空空如也,半點內力也蕩然無存。
他果然是要自己體驗生不如死的痛苦!譚元春不禁冷笑。
卻聽沈嶠道:“你暗算師兄弟,犯下門規,本該處死,但當日師尊臨終曾交代過我,要我愛護手足,護你們周全安樂,更要我待你尊敬有加,不能因為你不是掌教就怠慢你。時至今日,郁藹已死,師尊九泉之下,必不愿再見到多一個徒弟下去陪他,從今往后,你就去群靈峰為師尊守墓罷,無論寒暑春秋,不得再出群靈峰半步,我也只當你死了。”
他頭也不回,漸行漸遠,直至身影消失,聲音卻還久久在此回蕩。
譚元春跪坐在地上,對自己身上的痛楚恍若未覺,只怔怔看著沈嶠的背影。
半晌,他突然嚎啕大哭!
哭聲從刑堂內遙遙傳出來,沈嶠停住腳步,抬頭望天。
天上晴空萬里,半點白云也無,透著清澈的蔚藍,不因眾生悲喜而改。
沈嶠閉了閉眼,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山河同悲劍,忽然想起當初在山洞中,晏無師拿著此劍剔魚鱗的情景。
心頭悲涼不知不覺,緩緩消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