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嶠哭笑不得:“這一戰非同小可,你看撫寧縣現在有多少人就知道了,只你還優哉游哉!你的弟子們就不必說了,難道你沒注意到,這兩日連莊子里的人都神色緊繃起來了么?”
晏無師哈哈一笑,長身而起:“我知道你最擔心我,何必拿別人來作陪?這樣鎮日坐著多無趣,來,我帶你去玩。”
沈嶠微微皺眉,見他已經往外走,只好也跟在后面。
晏無師帶著他進了縣城,卻不是去哪家客棧拜訪哪個武林宗師,而是輕車熟路進了一間賭坊。
沈嶠抬頭一看。
同福賭坊。
里頭熙熙攘攘,因來了不少江湖人而更顯熱鬧,許多人趁著還未開戰,來此賭上幾把消遣時光,押狐鹿估與晏無師的盤口那里人自然最多,幾乎圍了個水泄不通,但晏無師僅僅是找了個賭坊里的伙計,讓他代自己去押自己贏,就拉著沈嶠走到另一邊。
“這是賭大小,最容易玩,三個骰子,若合起來少于十點就算小,多于十一點就算大。”他給沈嶠說了一聲,看見對方臉上的迷茫,不由一笑。
這是沈嶠完全陌生的另一個世界,到處都是吆喝叫嚷聲,有因為贏錢而大聲歡呼的,也有因為輸錢而哭天喊地的,沈嶠一身道袍明顯與這里格格不入,又因外貌而格外引人關注,若非出入賭坊的大都是不入流的江湖人,此時早該有人認出他了。
晏無師就不必說了,對方一身氣勢,近身都令人感覺喘不過氣來,壓根沒人敢往他那兒多看上幾眼。
在這里,決定輸贏的不是武功,而是運氣。不知多少人在這里一擲千金又傾家蕩產,年復一年,賭坊依舊紅火,進進出出的人卻不知換了幾批。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沈道長身在其中,竟有幾分不知所措。
晏無師可能是覺得這樣的沈嶠很可愛,不枉自己帶他來一場,伸手去拉他,一邊笑道:“祁鳳閣從前肯定不會帶你來賭坊罷?”
沈嶠蹙眉,言下之意很明顯:師尊如何會帶他來這種地方?
晏無師將他拉到牌桌前面,用誘哄小孩兒的語氣:“可好玩了,你看看,哪怕這樣簡單的賭大小,那些人都全神貫注,生怕漏看一點。”
沈嶠在周圍人臉上掃了一圈,果然,個個神色亢奮,眼珠子一錯不錯盯著莊家手中的瓷盅。
待瓷盅揭起,結果出來,所有人的表情頓時為之一變,先時的緊繃分化,一者歡天喜地,一者頹喪懊惱。
但沈嶠不能理解他們的激動,他是游離于這里的人物,冷眼旁觀,無法感同身受。
晏無師將兌換來的木籌放在他手里,這里頭代表的是十兩,放在尋常人家已足夠吃用大半年,在這里也屬于比較大的賭注了,但浣月宗財大氣粗,他自然眼也不眨:“你也試試。”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瓷盅搖了一陣,倒扣在桌案上,莊家喊道。
沈嶠猶豫了一下,手指輕輕一彈,木籌無聲無息落在寫著“小”的那一塊區域。
這一手漂亮之極,莊家百忙之中抬頭一看,見是個好看的年輕道人,身后還背著劍,心說不會是來砸場子的罷。
瓷盅開出,是小。
這桌是一賠一,沈嶠多贏回一塊木籌,意味著他現在身上有二十兩。
第二輪,接著押,這回他押了大。
結果揭曉,果然是大。
接連幾回,都被他押對了,連旁邊的賭客都注意上他,心想怎么這年頭連道士都喜歡賭博了,卻沒妨礙他們紛紛跟著沈嶠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