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彥升眥目欲裂:“兀那妖人,還敢逞兇!”起身才覺膝彎酸軟,通犀劍揮至中路,軟軟一偏,劍脊恰恰送到鋒口;“錚”的一聲,劍分兩截,齊整的斷口沾染綠螢,活物般沿劍棱攀緣而上!
通犀劍是其師鹿別駕所賜,平日斬鐵如斷香,蘇彥升萬萬想不到會在一合間被幽凝所斷,震驚之余竟忘了閃躲。莫殊色橫劍一抹,眼看要劃開他的咽喉。
“蘇道長!”
談劍笏飛身來救,左掌拍上闊劍厚重的棱脊,掌下紅暈隱現,嗤的一聲竄出縷縷煙焦,綠芒應聲消散。妖刀似是對“熔兵手”頗為忌憚,攻勢為之一挫;幾乎同時,一人拉著蘇彥升的衣領急向后退,劍風只割下幾絲發毛,及時避過割頸之厄,卻是許緇衣出手相助。
“蘇道長,你的劍!”談劍笏回頭大叫。
只見半截通犀劍上綠芒漸濃,一路爬上劍鍔,眼看便要沾著手掌,蘇彥升面色慘白,魂不守舍,竟然紋絲不動。許緇衣蹙眉籠手,隔著袖布輕輕一掌,拍上他的背門,蘇彥升“哇”的嘔出一口黑血,斷劍脫手墜地,左右同門忙將人救下。
談劍笏還未喘息,頸后寒毛悚立,劍風已至!他回頭不及,抄起散落一旁的半截殘鼎,猛往身后甩去;雙腳不停,反足將地上的殘柱、斷梁、大塊磚石等往后掃,意圖稍阻來勢。
“奇怪……幽凝頗忌陽剛,談大人為何不使“熔兵手”?啊,不對!”
許緇衣看出蹊蹺,急迫間裙幅翩聯,翻出兩只差堪盈握的細足,雖著白襪絲履,形狀卻姣美如裸,誘人遐思。
她烏裙一動,下盤用勁,裙面上曲線浮凸,依稀見得小腹平坦、大腿渾圓,腿根處一抹腴潤凹陷,細雪般的足尖翻飛如掃梅,接連挑起隨地散落的兵器,颼颼幾聲,四柄長劍首尾相銜,筆直射向莫殊色!
莫殊色仰天怪嚎,闊劍顫巍巍一偏,將長劍一一削斷。便只一頓,談劍笏得以緩息,元功到處,火紅的右掌挾著滾熱勁風,“呼”的一聲擋下闊劍一擊,乘勢飄退;一抹額頭,才發現汗水濕透重衫。
“若非代掌門足下神技,談某今日休矣!”
許緇衣拉他遠遠退開,輕搖螓首:“能以肉掌接妖刀一擊,普天之下,唯有談大人的“熔兵手”。”談劍笏滿面羞慚,嘆道:“本門這一路功夫我還練不到家,運功既耗時,運使又難長久。眼下能對付幽凝的,怕只有魏老師而已。”
兩人目光齊轉,見大殿中魏無音閉目負手,任由塵灰簌簌落下,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渾不著意,額角青筋隱露,不住跳動,仿佛忍受著極大的怒氣,半晌才張開眼睛,寒聲道:“魏某人的弟子,只有魏某人說得。哪個再要多話,休怪魏某不留情面!”
不遠處,莫殊色還欲開殺,琴魔一聲清嘯,手持赤眼而來,嘆道:“殊色!我平生所收六徒,就屬你的心志最是澄明,連你……連你也不能擺脫妖刀的控制么?”
莫殊色已不能人語,睜著空洞的雙眸吼吼嘶嚎,倏地舞劍撲去,師徒倆又斗在一處。周圍橫七豎八幾具無頭尸,鮮血匯成一洼丈余方圓的淺泊,兩人踩著血泊舞刀游斗,漿滑聲中紅漪飛濺,宛若置身煉獄,水月眾姝掩面捂口,三丈內無人敢近。
談劍笏心想:“魏老師遲遲不下殺手,雖一時占得上風,拖將下去,終究要生變量。”思忖之間,見莫殊色闊劍橫攔,倏忽刺入紅刀影中,魏無音隨手壓制,肩頭卻綻出一蓬血花;細細一瞧,莫殊色不僅守得嚴密,十招里已能還以一、兩招,絕非一開始全然受制的模樣,形勢隱然生變。
他與許緇衣對望一眼,難掩心焦。忽聽一聲斷喝,一人加入戰團,手持長物硬格闊劍,“嚓”的一聲裂帛輕響,前緣被削下小半截,卻是一段漆黑硬木,似是紫檀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