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沐云色眥目嘶吼,手腳并用撲向前去,只恨相距太遠,救之不及。
眼見場中兩人即將交錯,魏無音忽爾抬頭,幾乎是貼面冷笑:“妖物!可知英雄義士,絕不輕易便死?”語音未落,一道瀲滟紅光自袖底飛出,由下至上,貼著鹿晏清的右脅直削至左肩,刀鋒幾乎勾入頸窩鎖骨!
鹿晏清“砰!”一掌打中他的胸口,及時借力倒翻出去,落地時一屈一蹬,動作快如螞蝗,拖著蘭鋒劍遠遠掠開;雙足連換,毫不拖泥帶水,幾個起落間便消失在夜幕的彼端。
(逃……逃了?妖刀竟逃走了?)
魏無音被打得跌入雨地泥洼,翻腕一撐、沾地即起,拄著赤眼刀勉強站穩,銳目四掃,只見一地潑漆也似的怵目紅漬,沿路蜿蜒而去,直至遠方。怪的是:血跡并不相連,而是一團一團的濺灑落地,其間相距六、七尺,倒像是有人故意提著水桶、每隔三五步便往地上傾倒血污似的,十分詭異。
他適才一劈,本擬將鹿晏清斜向斷首,令妖刀不及轉移,沒想到妖刀變招忽然加快,超過原本的觀察計算,這才落了空。然而,刀刃畢竟劃過整個上半身,即便入肉不深,出血量也絕非泛泛;除非鹿晏清的身法快到某種境界,否則留在地面上的該是一條血線,而不是一跨步達七尺之遙的血團。
一陣雨風吹來,琴魔微微一顫,遍體生寒,忽然警醒過來。
(這么快的輕功,再不追便也不用追了。)
肩上的疼痛已然麻木,是思忖間突如其來的暈眩,提醒了老人自己也受傷不輕。魏無音定了定神,撕下衣擺咬在齒間,單手將左肩創口裹起,提著赤眼妖刀,循血跡奔入雨中。
◇◇◇
指劍奇宮輕功冠絕當世,眾人眼睫一霎,妖刀、琴魔俱都消失,場面倏忽大亂。
沐云色外傷沉重,藥兒看似又不通武藝,所恃不過“淥水琴魔”魏無音震懾全場的蓋世武功而已,琴魔一去,兩人頓失靠山。
蘇彥升惡膽橫生,“匡啷”一聲拔出旁人佩劍,眾道士一見他的眼神,頓時了然于心,左右一陣金鐵交鳴,十余把還鞘已久的長劍齊聲戟出,散成一個偌大圈子,將沐、藥二人團團圍住。
沐云色急于追趕師傅,一動才發現自己腰腿皆傷,行動不便,袖底嗤嗤幾響,“通天劍指”所至,隨手點倒兩名青年道士,余光瞥見數人鬼鬼祟祟摸近騾車,怒極反笑:“專欺弱小,你們……真是好長進!”扣指連彈,數縷灰煙颼地脫手,貫穿雨幕,那幾名道人“哎喲、哎喲”屈膝倒地,半身軟麻,片刻仍掙扎不起。
“不……不好!小畜生用毒!”其中一人大叫。
同伴慌忙來瞧:“怎么回事?”
那人哼哼唧唧:“哎喲!渾身沒勁……莫不是什么見血封喉的劇毒?”左右將他翻了幾匝,赫見膝彎處一團泥漬,被雨水越沖越淡,才知所中不是飛蝗石、金錢鏢,而是俯拾皆是的碎土塊,嚇得魂飛魄散,無人敢再越雷池一步。
蘇彥升欺他以一敵眾、兩頭分神,忽施暗掌,打得兩名同門向前撲去,天門群道剎時擠作一團,一齊涌到沐云色身前。
沐云色身陷重圍,揮袖掃開三四柄長劍,絆倒一個、挪開一個,周身余勢已然用盡;蘇彥升一步跨出,乘機搶進他兩臂之間,倒轉劍柄,撞著乳下“期門穴”。沐云色一口真氣轉不過來,撫胸委頓;便只一滯,數柄長劍架上脖頸,騾車也落入群道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