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彥之正自出神,忽被打斷,舉杯應付:“很是、很是。”香醪就口,可惜靈光一閃而逝,不及捕捉,暗想:“奇怪!我到底……在哪里見過這人?”
黃纓鼓掌道:“岳老師的故事真是好聽。可惜一下便說完啦,我還沒聽夠呢!”
獨孤天威笑道:“那有什么難的?本侯也來說幾個給你們聽。當年太祖皇帝攻打蟠龍關時,我就在博羅山附近的黃泥溝策應,也見過大風浪哩!”
黃纓恰巧是黃泥溝人,一聽可親切了,忙著挑刺兒:“城主,蟠龍關我只聽過沒去過,但從黃泥溝老窩子到博羅山足有一百里路,這……這是要如何策應?”
獨孤天威罵道:“你個丫頭片子懂什么!兵法有云:“攻心為上。”我打心底策應太祖皇帝,真心真意,這是上上之策。不說我當年也才十二歲,難不成叫上陣去送死么?”胡彥之一口酒還沒咽下,“噗”的一聲,就著碗邊又全噴出來,不住捶打胸口猛咳嗽。
眾人盡皆絕倒。獨孤峰面色鐵青,自是十分難堪;橫疏影面帶微笑,看不出心中所想;倒是獨孤天威不以為意,放懷大笑,又與胡彥之喝了一盅。立在回廊階下的廚工里,忽然舉起一只骯臟枯瘦的青白手掌,舉座笑聲漸止,紛紛移目過來。
獨孤天威看了看,伸手一指:“老鄭,你們那位是誰呀?”
鄭師傅正俯在階下,聞言一轉頭,差點沒把心跳嚇停了,沖著舉手之人低喝道:“添什么亂!這里是你能胡來的地方么?”忙爬上臺階,跪地磕頭:“稟主上,是膳房里新來的小伙,腦筋是傻的,不知道自己在干啥。我這就把他趕走,請您老人家恕罪……”
獨孤天威揮手打斷。“磕什么頭呀?又沒怪你。”遙望幾眼,摸著下巴:“我瞧,他不像是個傻的,倒像有什么心事。這樣,叫上來回話。”
鄭師傅向老泉頭投以求助的目光,老泉頭垂目不動,活像廟里還沒貼箔的枯骨金身。鄭師傅死了心,拎著舉手的瘦小少年往臺上走,兀自小聲吩咐:“你呀!哎,小心說話,別惱了城主,會掉腦袋的……”
少年跪在紅毯上,被壓著磕了三個響頭,死死趴在地上,不讓起身。
獨孤天威又好氣又好笑:“行了老鄭你下去唄!他要撞地死了我還問不問話?”鄭師傅維維諾諾,打著哆嗦一路倒退下階,不敢抬望二總管那廂,險些跌了個四腳朝天。
“喂,抬起頭來!”
獨孤天威連喊幾聲,少年始終五體投地,除了顫抖,居然毫無反應。
他喊得沒趣,正想喚人拉下去,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手中酒碗一傾,酒水朝少年當頭潑落!
趴在地上的瘦弱少年抱頭驚起,不小心吞進幾口,陡地一陣嗆咳,掙扎起身。鄭師傅又要沖上來摁他,卻被獨孤天威制止。“老鄭,合著是你們傻了。他壞掉的不是腦筋,是耳朵。”少年咳嗽漸止,茫然失措地站在場中。
獨孤天威指著自己的耳朵,對他說:“你聽不見,是不是?”少年睜大烏青的雙眼,傷獸般憔悴失神的眼中初次有了一縷光,猛然點頭;一會兒又指自己的眼睛、遙指獨孤天威,右手不停開闔,狀似嘴巴說話。
“我懂了。”獨孤天威怪有趣的盯著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