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劍笏沒聽出中間的微妙關竅,心想:“看來流影城有意相幫,沒有自把自為的打算。二總管寧可獻出萬劫妖刀,也不愿喚出制服天裂之人,看來是真有難言之隱。也罷!我先將妖刀帶回埋皇劍冢,余事待稟明臺丞之后,再由他老人家定奪。”起身拱手:
“有勞二總管費心。下官先將萬劫妖刀攜回白城山,交由臺丞發落,請。”
他畢竟是朝廷命官,在場身分最高,一離座位,余人也跟著站起來。
橫疏影下階相送,忽有一名弟子匆匆入稟:“啟稟二總管,觀海天門副掌教鹿別駕鹿道長求見。”奉上泥金帖,垂手退至一旁。那不發一語的青年公子聽見鹿別駕的名號,不由自主攢緊了拳頭;談劍笏與許緇衣隔空對望,心中均只一念:
“他也來了!”
橫疏影不動聲色,玉手輕揮:“快快有請。”瞥見談、許,甚至邵蘭生也跟著回座,滿廳離人不離,卻非是離情依依,心中冷笑:“為逼我交人,連鹿別駕都能指望了?哼!”
鹿別駕身為觀海天門的四位副掌教之一,又是刀門一脈的宗主,最重排場,便是入得流影城來,也是八僮簇擁的派頭。所幸這座偏廳十分寬敞,犀角玉帶、鶴氅飄飄的鹿別駕當先跨過高檻,身后捧著刀劍琴卷的八名道僮魚貫而入,竟絲毫不顯擁擠。
他乜著一雙濕潤黑眸,電一般掃過廳內諸人,在那臉色蒼白的青年公子身上略一停留,露出一抹陰惻惻的狠厲笑意;轉頭沖橫疏影一稽首,含笑道:“二總管!你這兒高朋滿座,如此熱鬧,怎就沒想到邀本座前來?”
橫疏影笑道:“鹿真人是修道仙家,仙蹤杳然,邀以金帖書柬未免褻瀆。所幸妾身有焚香祝禱的習慣,輕煙傳訊,上達天聽,瞧!道長這不是來了么?”鹿別駕知她能言善道、八面玲瓏,但畢竟聽著舒坦,也只淡淡一笑。
橫疏影特別延他坐上西首大位,鹿別駕卻一揮袍袖,森然道:“不必!二總管,咱們開門見山,毋須浪費時間。我今日前來,本想向二總管討一個人;不過現下,恐怕要討兩個。”溢滿眼眶的濕潤黑眸滴溜溜一轉,斜睨著那名青年公子,目光陰沉怨毒,殊無笑意。
那公子絲毫不懼,冷冷笑道:“鹿老雜毛!你找兒子找上朱城山來了么?”
鹿別駕臉色陡變,陰惻狠笑:“沐云色!你師父死得都剩下一把骨頭了,你才來迎靈么?魏無音若泉下有知,只怕難以瞑目。”
橫疏影心中一凜:“果然是他!”卻見那公子霍然起身,戟指怒目:“老雜毛!你胡說什么!”鹿別駕眉宇軒起,忽然明白他還未接獲噩耗,不由得環抱雙臂,閉口不語,笑容里滿是惡意。
◇◇◇
這名面容憔悴的青年公子,正是琴魔末徒、指劍奇宮“風云四奇”行四的“丹青一筆”沐云色。
靈官殿大戰之后,沐云色腰腿俱傷,身負內創,只得隨談劍笏暫至湖陰驛落腳。次日清晨,蘇彥升等天門弟子率先離去,隨后許緇衣、任宜紫也返回斷腸湖,直到昨日許緇衣才又出現在湖陰驛,并帶來萬劫妖刀大鬧水月停軒、天裂妖刀在白日流影城現身的消息。
“按代掌門所說,”事關重大,三人不得不辟室密談。談劍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