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蘭生只覺得奇怪。雷奮開其人,極少用“應該”、“或許”這樣模棱兩可的字眼,除非他雙目全盲,又或當下有什么原因無法視物,否則絕不可能說“瞧不出兵刃的形狀”。
“因為……”雷奮開喃喃道:
“那柄刀的刀鍔以上,只是一團火焰!我這輩子,從來沒看過那樣的兵器!沒有刀鋒、沒有刀背……就是一團火焰!一碰到什么東西,那樣東西便立刻燃著火焰分成兩半;所經之處,無一物不在燃燒,就好像……就好像是煉獄一般!”
眾人聽得毛骨悚然。許緇衣與染紅霞對望一眼,又迎上談、沐二人的目光,剎那間,四人心生一念,不禁面色鐵青。
(妖刀!)
雷奮開繼續說道:“那火焰極是灼熱,我幾乎難以靠近。何負嵎整條右臂肌膚焦黑,連毛發衣衫都沾著火星,他卻渾然不覺,繼續持刀逼來。情急之下,我只得抽出先前奪來的五柄鈞天劍應敵。”
邵蘭生追問:“結果呢?”
雷奮開一拍鐵梨木幾,掌勁所至,革囊中其余五劍脫鞘彈出,鏗啷的掉落一地,五劍俱都剩下半截,無一幸免!
“我用一劍他便斷一劍,所幸何負嵎動作僵硬,我靠五劍勉強支撐片刻,覷準一個空隙,以“鐵掌掃六合”的十成掌力隔空擊斃了何負嵎。那火焰刀一落地,院中便冒出沖天烈焰,我只得先行離開;后來返回現場時,已不見刀的蹤影。”
邵蘭生拾起一柄斷劍檢視,只見斷口平滑,周圍似有一層虹膜似的流離七彩,正是高溫燒炙、但尚未至亮紅狀態所留下的痕跡,心想:“以鈞天九劍的材質做工,諒必赤煉堂也無燒熔削斷的能耐。雷奮開之言,似有幾分真實。”
雷奮開環視當場,啞聲冷笑。
“如何?這樣的情境,諸位是否覺得熟悉?據本幫線報,在場各位除邵家老三之外,都曾見過此世的妖刀;繼萬劫、幽凝、赤眼、天裂之后,本座當日所見,極可能是第五把妖刀!現在,許代掌門是否還覺得,我只為耀武揚威而來?”
許緇衣抱臂沉吟,良久不語。
雷奮開站起身來,大聲道:“這如果只能算是目證,本座今日還帶了另一項物證來。當日我命人收拾火場,在嘯揚堡的大堂照壁之上,發現十六字的題句,字跡深入壁中,燒得磚石熔煉,可見是那柄火焰妖刀所為。我特別將題字拓下,諸位請看!”從懷中取出一幅數迭白帛,掌力疾吐,“唰!”一聲利落展開。
廳堂內并無風來,拓布卻如風刮般獵獵作響;長近三丈的白帛上,用紅黑摻雜的重墨拓著十六個森然大字:
“四劍摧盡,三鑄俱熔,唯我魔宗,東海稱雄!”
所有人都被那鮮血刀痕般的巨大字跡所懾,無不瞠目無語。半晌,談劍笏才澀聲道:““唯我魔宗,東海稱雄”!這……卻是如何能夠?藪源魔宗都亡了三百多年,當世還有未死盡的魔宗信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