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別駕如聆仙綸,連忙求教:“請二總管指點一條明路。”
橫疏影笑道:“指點不敢當。由此往西北六十余里處,有座名為“一夢谷”的山坳,谷中有位名醫,人稱“血手白心”伊黃粱。
“此人脾氣雖古怪,卻有一手接斷續、肉白骨的高超醫術,本城的大國手程太醫昔年與這位伊大夫有過一面之緣,論到外科之精妙,就連程太醫也直承不如。令公子的凝血斷息之患,此人或可救治。”
鹿別駕聽得一凜,猛然省覺:“莫非是儒門九通圣之一的“岐圣”伊黃粱?”
“正是“岐圣”伊黃粱。”橫疏影笑道:“鹿真人也聽過“血手白心”之名,那就好辦啦!只是得快些才行,萬勿拖延,以免耽誤令公子的病情。”
鹿別駕心想:“胡涂!那伊黃粱名頭響亮,據說能造血生肉,傳得神而明之,我怎么都沒想到?”再無疑義,稽首道:“多謝二總管指點。小犬若得以回天,我定為二總管點長明燈,終生不絕。鹿某說到做到。”麈尾一揮,四名侍僮接手軟榻,便要抬出。
他也不與眾人道別,徑對邵蘭生一點頭,轉身行出偏廳。
橫疏影談笑間用兵,滿座俱是五大門派的要角,卻無一人能逼她交出耿照,這幾日執敬司上下辛苦,按她的吩咐進行準備,今日總算一一收效。
正自松了一口氣,廳外又有弟子匆匆入報:“啟稟二總管,赤煉堂五百名“指縱鷹”已至城外,說要求見二總管!”聲音惶急,顯見城門外的形勢已到了緊要時刻,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舉座諸人都不禁坐直身子,連鹿別駕也停下腳步。
邵蘭生一聽“赤煉堂”三字,儒雅俊秀的面上一凝,仿佛沾到了什么穢物,蹙眉道:“又是赤煉堂!這幫土匪,沒事派“指縱鷹”來做甚?當真是綠林習氣,無可救藥!”放眼東境武林,也只有青鋒照的邵三爺敢直指赤煉堂是“土匪”。他越是說得正經,越透著一股荒謬滑稽;雖是如此,卻誰也笑不出來。
赤煉堂號稱“白城山以東第一大幫派”,一向自尊自大,鮮少與武林同道往來。
雷家以江上的排筏起家,糾眾結幫,掌握酆江水陸兩道的漕馬運輸,轄下幫眾數萬,除了兵器鑄煉,也販私鹽、逐漁利,近年更是勾結官商,發展得好生興旺,簡直就是實力雄厚的黑幫。
但赤煉堂畢竟也在江湖打滾,不僅養官差、養耳目、養武功高手,養衙門里的刑名師爺,更豢養私兵武力,用來對付不聽話的武林門派。而其中最精銳、最駭人聽聞的一支,即為“指縱鷹”。
據說“指縱鷹”全由身經百戰的亡命之徒所組成,加入條件只有一個,就是赤身裸體,僅發給一柄匕首,與虎豹熊羆之類的猛獸一起關進黑牢;四肢完好、活著走出來的,便能獲選加入“指縱鷹”。
通過測驗后,還須接受操舟、馳馬、攀索、夜行、掘山之類的嚴苛訓練,目的在養成一支移行神速的機動部隊,武功及殺人技巧的鍛煉更不在話下。只要出動“指縱鷹”,幾乎能不費吹灰之力消滅一個中小型的江湖門派,所經之處,就連殘磚瓦礫也不剩,武林中人聞之色變。
快、冷血、殺人無算,白日橫行--這就是人們對于“指縱鷹”的刻板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