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木造的便橋之前,忽有一伙明火執仗、兇神惡煞似的魁梧大漢,手里揮著明晃晃的鋼刀,在橋頭設置崗哨,要過橋的人全都被攔了下來,一個個仔細盤問;稍有應答不出的,都被拉到一旁,用繩索圈在一塊。
隨著天光大亮,等著要過橋的人越來越多,漸漸排成了一條長龍。
一輛篷頂騾車“喀答、喀答”地踅了過來,也加入了等待的隊伍。趕車的是一名布衣皂靴的虬髯大漢,他踞在車座上等了又等,百無聊賴,見前方排著的是一對母子模樣的男女,那老媽媽彎腰駝背,頭發花白;男子約莫三十來歲,穿著山民間流行的短褐、草鞋,扁擔兩頭挑著柴捆,腰后還有一柄磨利的手斧,顯然是從朱城山下來的樵夫。
隊伍移動緩慢,卻非是全然靜止。那老大娘上了年紀,無法久站,只得坐在路旁歇息,每回隊伍稍稍前移,她又得辛苦地起身走前幾步,另覓大石或平地坐下,令人不忍。
虬髯大漢喚那名中年樵夫:“小哥!我瞧大娘這樣挺辛苦的。若不嫌棄,請來我車上歇坐如何?”挪動身子,拍拍空出來的車座,俯身道:“大娘!我一個人坐這兒挺無聊的,您來陪陪我罷。”
中年樵夫猶豫一下,終不忍母親受苦,頻頻相勸;老婦原是不肯,捱不住兒子與那虬髯漢子殷勤,終于還是爬上車座,雙手交握,向大漢低頭:“感謝您啊,好心的大爺!龍王大明神保佑,賜福給您這樣的好心人。”大漢呵呵直笑,點頭道:“那就多謝大娘的金口啦!托福、托福!”
車座容不下三人并坐,中年樵夫便擔著柴,跟在騾車旁邊,與大漢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那些……都是什么人呀?”虬髯大漢問。
“不知道,以前沒見過。”中年樵夫搖頭,片刻又低聲道:“都是些江湖人罷?呸,凈是欺負善良的老百姓!”老婦聽見,慌忙“噓!”一聲:“小聲點!你逞什么能?他們有刀啊,惹得起么?”
中年樵夫面有不豫,只是不敢忤逆母親,悻悻然閉上了嘴。
大漢滿臉堆笑,怪有趣的眺望前方,似乎一點也不以為意。
后方隊伍越排越長,忽聽有人大聲鼓噪:“喂!前頭在搞什么玩意兒?”兩名武官裝束的青年扶刀而出,隊伍里響起一片嗡嗡低響,此起彼落:
“……哎,是流影城的人!”
“來啦來啦,終于等到啦!”
“給他們一點兒顏色瞧瞧!”
那兩名青年,正是流影城巡城司的弟子。流影城近日忙于張羅競鋒大會的事,各司人馬管制休假,尤以巡城司最為辛苦,所有人員的輪休假通通取消,只每日分批讓卸下勤務的弟子去鎮上散散心,四個時辰內便即回城,不準留宿過夜。
這兩人天沒亮便下了崗哨,相偕下山散心,卻遇著攔橋檢查,忍不住越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