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爺睡罷!您倦啦,快些閉眼歇息,讓奴家好生伺候……”
符赤錦的聲音似從極遠處傳來,隔著溫暖沉厚的深水,仿佛又回到了孕育化生之初,徜徉于母親腹中羊水里的模樣。
胡彥之閉目垂首,苦苦與鋪天蓋地而來的異種沉倦糾纏,意志力終于沖破身體禁制,睜目振臂,將一眾糾纏的茶客震飛出去,雙手重獲自由!他一把攫住符赤錦的皓腕,拉至身前,咬牙嘶聲道:“你!快撤了那只鬼手!要不……我殺了你!”眥目垂涎、宛若獸咆,令人聞之股栗。
符赤錦被他滿布血絲的怪眼一瞪,嬌軀不覺微顫;忽地微笑,以指撫頰,歪著千嬌百媚的小腦袋道:“奴家在想,天門掌教鶴真人知不知道他最得意的弟子、當世僅存的唯一傳人,竟有這獸一般的面目?”
胡彥之雙目暴瞠,“嗥”的一吼,右掌屈成虎爪,叉向她嬌嫩的喉頭!
符赤錦被叉得昂頸懸起,小巧的繡紅鞋弓不住踢蹬,痛苦的神情不過一瞬,右掌顫抬,又由上而下往胡彥之面前抹去。他眼前再度一黑,心神渙散。
便只這電光石火般的一窒,符赤錦雙手握住了他的右腕,腕間的陽池、內關兩穴如受針攢,無數細小的氣針竄進手少陽三焦與手厥陰心包兩處經脈,體內充盈的真氣卻一下子失去本能,并未應運護體,似乎侵入的非是外物。氣針瞬間走遍全身,逐一接管各處。
胡彥之滿面錯愕,眼睜睜看著自己一寸寸將她放下,鐵一般的虬勁臂膀全不聽使喚,仿佛是他人之物。
女郎纖細修長的脖頸猶在他掌間,符赤錦雪靨煞白,飽滿的酥胸急遽起伏,神情卻毫不驚慌,姣好的唇線抿著一抹淘氣的笑容,仿佛惡作劇得逞的小女孩。
“幸虧胡大爺見多識廣,奴才能逃過一劫。”她咯咯輕笑:
“你以為,奴家使的是躺尸拳、役鬼功一類的功夫,胡大爺仗著自己功力精純,遠勝奴家,不怕被分筋刺穴的手法所制,這才放心與奴家拳掌相接罷?可惜,奴家這門“血牽機”非是那種唬人的障眼法,是很高深的武學哩!”
胡彥之全身氣血運行如常,真力猶在,卻似被封了周身要穴,動彈不得。偏又與點穴不同,并不是一點力量都使不出,更像被人刻意擾亂了輸送意志的通道,盡管心中不斷送出命令,四肢百骸實際接到的卻極少極少。
他緊盯右掌,不斷命令它用力束起,扼死懷中笑意盈盈的嬌美女郎,平日再也熟悉不過的五根指頭卻只痙攣似的微顫著,猶如撫愛一般,不住輕觸女郎的雪頸。
“你……到底是誰?”胡彥之脹紅鐵面,額際頸間青筋浮露,終究是徒勞無功。
“沒良心!”她嗔怪似的瞟他一眼,笑中帶著一抹嬌羞,隨手從髻上拔下一枚發簪。“都說與你聽了,奴奴名喚符赤錦。小時候爹爹呀,都管叫“寶寶錦兒”。”
那簪子長逾四寸,尖端銳利如針,遠看以為是荊枝,通體泛著涸血一般的烏沉鈍光,顯然是鎖功針一類的惡毒器械。簪頭雕成了小小的蛇首形狀,昂頭吐信、七寸游離,有股說不出的涼膩鮮活。
符赤錦含笑將簪尖刺入胡彥之右臂根部,約莫肩腋相交之處。奇的是那個位置并無要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脈點。針尖入肉,胡彥之激靈靈地一痛,左臂突然行動自如,還未動念,已本能抓住簪子;符赤錦輕按著頸間老胡的巨靈掌,一眨眼又剝奪了他的行動能力,簪子分分刺入,一邊笑著夸獎:
“胡大爺真是好漢子!這鎖功針入體最是疼痛,難得胡大爺一聲都不吭。”將簪子一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