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啊耿照,你都自顧不暇啦,還有心神照管一名野地里的陌生女子?”
耿照懊悔不已,強忍著筋骨劇痛,咬牙道:“你……你是岳宸風的爪牙?”
白衣女郎聞言一凜,心念電轉之間,已然聽出關竅:“追你的是岳宸風?”
“八荒刀銘”的威名震動東海,無論黑白兩道,誰也不愿無端招惹。耿照只道她是怕了岳宸風,暗忖:“難道她不是岳宸風派出的殺手?”奮力掙扎道:“岳宸風稍后即至!以他的脾性,姑娘縱將我交出,他也必殺姑娘滅口。你……你快放開我,我來引開岳宸風!你我既無仇怨,何須如此?”
女郎恍若不聞,似是陷入沉思;片刻才回過神來,細聲輕笑:“別人怕他,我可不怕。我正要找他呢。”隨手點了耿照的穴道,雙掌翻飛如粉蝶,收起一團約如雞蛋大小、滑滑亮亮的半透明絲索。
耿照雖動彈不得,總算緊縛盡除,筋骨不再受折磨,疼痛略減。
就著火光望去,絲團在女郎的掌心里隱約成形。她隨手揉捏,原本雞蛋大小的銀絲輪廓轉眼成了鷓鴣蛋、鴿子蛋,最后只比黃豆稍大些。女郎信手往懷襟一掖,絲團便消失不見。
她又像變戲法兒似的亮出一柄霜刃小匕,大小恰可藏入紅嫩白皙的掌間,嚓嚓兩聲,割斷耿照肩胸上的皮帶,將琴匣拉了出來橫放膝上,赫見兩處匣扣均各有一枚黑黝黝的鐵鎖。
女郎揮匕削落,“鏗!”一聲激越清響,小小的鎖頭絲紋不動。
“這是……玄鐵鎖!”
她識得厲害,不再白費力氣,略一思索,又將琴匣調了頭,這次砍的卻是另一側的兩枚暗金鉸煉。誰知鏗鏗幾下,鉸煉依舊是完好如初,刀過無痕,連金面兒都沒削落一絲半點。
女郎收起小匕,撫著琴匣陷入沉思,片刻才抬起頭來。
“我就直說了罷。要說是刀皇傳人,你的武功委實不到;依岳宸風的性子,決計不做無利可圖的買賣;能用上烏金鉸煉玄鐵鎖的百年鐵檀匣,所貯豈能是俗物?”看著雪白的帷紗輕輕晃動,耿照幾乎能想象她嫣然一笑的模樣。
“你我雖無仇怨,但這三個問題實在太過有趣,得到答案之前,也只好先委屈你啦。況且……我想找的那個人,還須著落在你身上。”
耿照聞言不禁一凜。
“誰?”
女郎似是一笑,也不接口,玉頸低斜,帷笠上的輕紗微微晃動,作側耳傾聽狀,曲線曼妙的身子明明未動,卻陡地繃緊起來,仿佛綿柔已極的細雪一凝,轉眼頓成堅冰。
耿照忽覺風聲有異,門外夜色處,似有魈影魅翳自遠方來,那感覺難以形容,卻又清晰靈動,才明白自己的耳目知覺,竟比重紗之中的女郎還慢了一步。
女郎信手點了他的啞穴,輕提他的衣領,小心翼翼將耿照藏入壇上半圮的塑像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