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狡猾。”她雍容一笑,清亮的眸子掠過一抹狡黠,翻臉竟似翻書一般,前后簡直判若兩人。“也罷!與聰明人合作,總勝過與蠢人攪和。只要你對本門還有用處,我們之前的協議依然有效。”喚來弦子,附耳吩咐了幾句。
弦子領命而出,要不多時便帶著楚嘯舟回來,他的面色比數日之前更加蒼白,印堂之間隱約泛著一股青雷紫氣,行走時步伐踉蹌,似要花費極大的力氣,才能稍稍抑制身上的苦痛。
身后,又有兩名潛行都衛亮出明晃晃的蛇匕,押著另一名蒼白瘦弱的少年進來,卻是阿傻。
“根據過往的經驗,雷丹在中掌后五到七天之內將會成形。嘯舟受傷已有數日,眼下正是最關鍵的時刻。”漱玉節淡然道:
“你若能將他體內雷勁祓出,勿使雷丹成形,我便信你說的話,你我的合作仍如前度所議,絕不變卦。否則……”玉指啪的一拈,那兩名潛行都的女郎短刃交叉,架得阿傻昂頸而起,倔強的面孔微露一絲痛苦之色。
耿照莫可奈何,心想:“到了這份上,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搬開桌椅,扶著楚嘯舟盤腿坐下,一手抵住他胸口“膻中穴”,另一手按著他背門“大椎穴”,一邊思索當日在密室中雷勁入體的運行路線,低聲對楚嘯舟道:“一會兒行功之時,你千萬不要運功抵御,專心想點別的事,莫想筋脈、真氣便是。”
楚嘯舟閉目不語,神情極是冷漠。
耿照運起碧火真氣,徐徐送入他的體內。紫度神掌種雷成丹的道理,其實十分簡單:雷勁入體時,便如細沙侵入貝蚌,柔軟的蚌肉感受異物,又吐之不出,只好不斷分泌黏液將之包裹,以減少疼痛;久而久之,侵入的細沙便成珠母,裹于其外的泌潤卻成了珍珠。
雷丹的生成也一樣。
紫度神掌霸道無比,只消一點雷勁入體,便能炸得腔子迸開,內臟糜爛。
種丹則須逆運真氣,就像是替火藥硝石裝上外殼、制成炮仗,推遲雷勁爆發的時間;一旦入體,受害者的真氣自然發生感應,化不去、又逼不出,只好一層層裹將起來,結成丹氣。
而居中的雷勁不散,一點一點滲出內丹,將之同化,受害者又須耗費更多的真氣來包裹,避免爆發,無形中將雷丹越養越大……長此以往,雷丹終會超過體內真氣所能負荷,須以藥力凝縮壓制,期限大約是一年。即使如此,一旦運使內力超過八成,體內真氣失了平衡,也可能造成雷丹的爆發,便是“九霄辟神丹”也救不得。
楚嘯舟中掌數日,正處于雷丹將成未成的階段,真氣密密裹著一點雷勁,在丹田氣海之內滾成了一團,若實若虛。他全身的肌肉、筋脈反映腹中的激烈變化,其疼痛不遜于利刃攪腸戳腹;過去時常有人捱不住這種痛苦,索性一死以求解脫的。
耿照聽明棧雪解釋過雷丹的原理,此時以一絲碧火真氣度入楚嘯舟體內,走遍全身筋脈,果然與明姑娘所說無不相同,暗忖道:
“我要應付的敵人自是越少越好。已被雷勁同化的內力不計,裹在外層的真氣須先剝離,勿使結丹。”打定主意,運起碧火真氣,源源不絕灌入楚嘯舟體內。外力入體,楚嘯舟的真氣自生感應,便要抵御;但先天胎息致密的程度,卻使得天下一切護體氣勁在其之前,硬生生成了漁網竹篩,半點也截不住水流。
楚嘯舟原本無意催動內力相抗,誰知那股莫名真氣竟絲絲透入,明明并未失去內力,周身的內力卻攔之不住,直如無物;他猛一抬頭,沉聲嘶吼道:“你這是什么邪功!”背脊一拱、手臂交錯,便要將耿照的雙掌格開!
耿照挪肩抬臂,身子似乎前后左右劃了幾個斜斜的圓,無論他如何掙扎,雙掌始終牢牢按在前后兩處穴道上,喝道:“別動!我不會害你。”持續催谷內力,絲絲真氣便如刀劍一般,將他丹田之內的滾熱氣團一層一層削去!
楚嘯舟的下腹中如有無數尖刀攢刺,饒是他天生孤冷,也不禁咬牙低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