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就先讓少宗主代掌大位,漱玉節精明能干,即使讓她弄權也無妨;嫁給純血男子,注定不可能有孕,斷她黑島的一條優秀血脈!待寶寶錦兒長大成人,宗主之位還不是得乖乖將還符家?
眾家臣交換眼色,仿佛在黑夜看見一線曙光。
“我說過了,我已娶妻,我的妻女就在這里。”
符寬的臉色十分難看,緊緊握著掌里妻子冰涼柔軟的小手,不讓她抽去。“要娶漱家的女子,你們找別人去!母親七七結束我就走,我自會為她老人家守孝,不用你們費心!”
“這只怕由不得少宗主。”
老臣們將一家三口團團圍住,白燭焰搖之下,那一張張陰沉猙獰的面孔猶如從森羅獄里爬出的噬人鬼卒。
“你們這是做什么!”說話的人,竟是一直跪在靈前流淚的符若蘭。哭腫雙眼的少女一摜披麻,跺腳而起,撥開人團沖到兄長面前,張開雙手,遮護著未曾謀面的嫂嫂和侄女,對家臣們怒道:
“他是我哥哥,誰讓你們這樣跟他說話!我哥他……我哥哥……我只有這一個哥哥了!你們……你們……”轉身撲入符寬懷里,嚎啕大哭:“哥!媽媽她……媽媽她不要我們啦!嗚嗚嗚……”
眾人一愕,不禁紅了眼眶,紛紛低頭。為首的幾人跪了下來,舉袖拭淚。
符寬輕拍妹妹的背脊,哽咽道:“丫頭不哭!你還有哥哥,還有哥哥……”
符家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七七結束之后,符寬一家又多待了兩個月,算算回島已過大半年。
其間他絕不出席任何公開場合,私下倒是頻頻接見前來慰問的各島要人,黃島何家、白島薛家,甚至蒼島封家都派了人來。符寬性子溫和,沒什么架子,無論誰來都是親自出迎款待,人望比妹妹好得多;只有黑島漱玉節來時,因考慮妻子的感受,委請家臣接待致謝。
一日,金神島薛神君前來,符寬少年時蒙薛百螣指點過武藝,感情甚篤,特別讓妻子女兒出來相見。薛百螣見寶寶錦兒抱了個木娃娃,笑道:“木娃娃抱著不舒服,薛公公改天送你一個布娃娃。”錦兒搖頭:“這不是木娃娃,是扯線傀儡。”逗得大人們呵呵直笑。
“你這扯線傀儡,”薛百螣逗她:“怎地沒有線哪?”
“不用線。”寶寶錦兒有點不服氣。她年紀雖小,卻很清楚大人的笑有很多種,這種可不是夸獎或贊嘆的意思。
“好了好了,到花園玩去。小心別被貓兒抓傷啦。”符寬摸了摸女兒的發頂,目送小女孩蹦跳而出,對薛百螣笑道:“薛伯伯千萬別破費。內人縫了十幾個布娃娃給她,這丫頭從來不玩,只愛那個沒線的小木偶。”
“那肯定是像她阿爹,事事都跟人不一樣。”薛百螣捋須大笑。符寬的妻子阿荇親自下廚,擺布了一桌的好菜,夫妻倆陪著他小酌。
阿荇沖著院里嬌喊道:“寶寶,來吃飯啦!”連喊幾聲都不見小女孩進來,薛百螣笑道:“就讓她玩兒罷。一會兒我來喂她--”目光投向屋外,忽然愣住。
寶寶錦兒正坐在堂外的階臺上玩傀儡,她白嫩的十根指頭懸在木偶頂上一寸處,不住輕輕顫動,木偶對著堂里的三個大人揮揮手、擺擺頭,活物似的扭腰蹬腿,隱隱有些驕傲賣弄的神氣。
符寬目瞪口呆。那只木偶他經常替女兒清理擦拭,用干凈的布蘸點溶蠟撫摩,以免木質納垢,弄臟、甚至弄傷了女兒的小手。他清楚知道木偶沒有任何機關,也無一根足以操縱的絲線。
寶寶錦兒露出得意的笑容。但表演還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