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符赤錦離開偏室,至少有一刻鐘的光景,要說去了什么地方,只怕已是追之不及。耿照領著弦子返回符赤錦停放車馬的地方,果然空空如也,微濕的庭院地面上有兩條淺淺的輪轍痕跡迤邐而出,想也知道是誰駕走了那輛髹漆軺車(軺音“搖”,輕便的小車)。
(難道……她是專程把我們倆帶回來安置的么?)
越想越覺蹊蹺,正自狐疑,忽見弦子走向一旁的系馬樁,直立的粗大木樁上系了兩匹栗毛健馬,生得膘肥高壯、毛色發亮,鞍側飾有整排的紅纓穗,連蹄鐵都是精光銑亮,一看便知是官馬。
耿照差點沒暈倒,趕緊將她拉住:“你做什么?”
“你用兩條腿追馬車?”弦子瞥了他一眼,微蹙柳眉。
“姑娘穿這樣騎官馬?”耿照忍不住失笑,碧火神功忽生感應,趕緊推著弦子避入樹叢之中。直待了半天,遠遠看見一個半老驛丞領著兩名武官模樣的中年漢子,一路談笑而來。
那兩名軍官身穿貉袖短褂,足蹬半長袎靴(袎音“要”,指靴襪的筒狀部分),腰跨長刀,還別著金字腰牌,頭戴飾有紅纓的短檐氈帽,氈帽一側插著長長的翎毛,似是鷹羽雁翎一類,裝扮威風凜凜,恰與那兩匹官馬的裝飾相映成趣。
耿照畢竟是侯爵府內出身,知道這種刻意夸飾的華麗打扮,軍階品秩反而不會太高,通常都是傳令、驛將之流,負責替主子帶口信、發號施令,背后都管叫“雜號將軍”,沒什么實權。
但這種小人物卻有一樣好處,恰恰是此刻耿照最需要的。
他濃眉一振,喜動顏色:“天助我也!”只聽那老驛丞沖二人一拱手:“……兩位軍爺路上辛苦,老漢便送到這兒啦!”兩人連聲稱謝,直目送老驛丞離去之后,才轉身解韁。
驛館的驛丞雖身在公門,卻無品秩,連說一句“芝麻官”都不夠格,這兩名軍官絲毫不敢開罪,可見身分之低,純是服色威風而已。耿照向弦子使了個眼色,兩人飛身而出,“砰、砰”兩聲制服了二將,拖進一幢空屋剝除衣帽,渾身上下只剩一件單衣,拿繩索捆成了兩只一串的大粽子。
弦子雖然生得修長高挑,身板兒卻十分纖細,無須除衣,直接將貉袖、短褂等穿在外頭即可,連長袎靴都是直接套上。
耿照卻無這等便利,才松開蘭衣僧袍,見對面的弦子大大方方地穿衣套靴,不禁有些發窘,訥訥地摸了摸光頭,嚅囁道:“弦……弦子姑娘,不好意思,麻煩你轉個身,在下要更衣。”
弦子瞥他一眼,繼續低頭穿靴。
“你更啊!”
“這……男女……”
他本想說“授受不親”,突然想起自己還插過人家的嬌嫩后庭,揉過玉乳、吮過香舌,說這個未免太過矯情。忽聽弦子道:“我身后一有人動,便想拔刀,曾因此誤傷同組的姊妹。你若不介意,我可以轉身。”說著微微蹙眉,可見是真的擔心自己刀快,冷不防地一刀砍翻了他。
“那……還是不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