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緇衣柔嫩的臉龐近在咫尺,每一開口,唇瓣間便吐出檀香似的醉人溫息。耿照終于明白女子的櫻桃小嘴何以又叫“檀口”,這兩字用在許緇衣身上,當真是再合適不過。
“流影城調教不出你這等少年高手,若非魏前輩臨終所授,我實在想不出別的答案。”
當然許緇衣的推測并未全對。
魏無音的《奪舍大法》固然神妙,足以打開號稱無解的“億劫冥表”,間接促成耿照與化驪珠的融合,要成就這一身驚人藝業,更多卻得自種種離奇遇合,未必全與琴魔有關。
耿照默然良久。“代掌門兜兜轉轉,還是為了妖刀。在下只想知道,代掌門把此事弄清了,圖的是什么?難道如水月停軒這等清修凈地,也有號令妖刀、逐鹿天下的野心么?”
許緇衣微微一怔,似覺此問謬甚,忍不住微笑。
耿照見佳人顰若春花,面紅耳赤,不禁有些惱:
“代掌門何故發笑?”
許緇衣搖了搖頭,微瞇的杏眸中水光瀲滟,盈盈如波,卻沒什么敵意。“琴魔前輩臨終之前傳授你的,可是號令妖刀、逐鹿天下的法子么?”她雪靨嬌紅,微捏著右手玉指,以指背輕拭眼角,側頤笑問。
耿照一愣,本想大聲駁斥,總算這幾日被寶寶錦兒套話多了,頗有些長進,沉聲道:“就算琴魔前輩真留下了什么,必然也是消滅妖刀、拯救黎民百姓的法子,豈能與妖物同流合污?”
許緇衣笑道:“照啊!那我逼問你號令妖刀、逐鹿天下之法,豈非緣木求魚?”說著又噗哧掩口,眼角眉梢掩不住桃花似的婉媚。
自會面以來,她始終保持端莊的形象,縱是和顏笑語,亦合禮守分,帶有一層隔閡。直到此時才笑逐顏開,可見耿照逗得她開懷,終是忍俊不住。
耿照脹紅面孔,訥訥道:“這……代掌門說得也是。”
許緇衣輕咳一聲,斂起嫵媚歡顏,又恢復成為身披玄素的水月停軒代掌門,正色道:“我師妹所知,已悉數說與我聽,你可信我如信她。至于你問我所圖為何,其實簡單得很--妖刀禍世,乃我輩俠義道中人的職責,正當追隨魏老前輩之余烈,掃蕩魔氛!豈可置身其外,故作無事?”
這番話以她酥顫醉人的嗓音說來,竟也激昂慷慨,耿照胸中血沸,幾乎要鼓掌叫好:“這……才是所謂的正道,此話當真是擲地有聲!”卻聽她話鋒一轉:“但東海正道七大門派,立場各不相同。三鑄之中,青鋒照邵家或肯仗義援手,其余則關心鋒會遠甚于此,連貴城也不例外。
“便說四大劍門,觀海一脈組織駁雜,亦有鹿別駕之流野心勃勃、自私自利的份子,難以倚靠;指劍奇宮獨善其身;劍冢終究是朝廷轄下,蕭老臺丞風燭殘年,雖有召集四門之舉,但又似有保留,我心中甚感疑惑。若真有應付妖刀的秘法,合該交給誰?”
這個問題在午夜夢回、披汗驚起時,耿照也問了自己無數次。
聰明如橫疏影,亦無法給出明確指示,甚至要他提防蕭諫紙。她懷疑蕭老臺丞的理由或與許緇衣不同,然而“不能全信”的判斷卻是一致。
“該……該交給誰……”他喃喃道,一如曾經自問的千百回。
許緇衣撤開長劍,隨手還入鞘中,低頭輕撫劍柄,忽然一笑。
“誰都不用給。只須公諸于世即可。”
“公……公諸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