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你還有氣力玩啊!”
薛百螣白發逆飛,閉口不語,左右兩只“彈子拳”暴雨般呼嘯而出,殺奴不閃不避,以一對蒲扇似的黝黑巨掌相接,“啪啪啪啪”的拳掌交擊聲更不稍停,風壓迫得塵沙滿地回旋,難以消散。
間不容發的激烈對打不知持續了多久,殺奴肥厚的嘴唇微一扭曲,陰笑惻惻,覷準老人出拳漸慢的空檔,粗如象腿的右臂掄開,猛將薛百螣揮了出去!
老人及時接住砂鍋大的鐵拳,仍被轟得身子一弓,不由自主離地,半空中體勢散亂,仿佛壞掉的傀儡連打幾個旋,“砰!”背脊重重落地;余力所及,側身滑出一丈有余。
薛百螣“呸”的吐出一口血污,披垂著散亂的斑白灰發,撐地顫起,不知是傷勢沉重抑或氣力用盡,整個人渾似一條破抹布,只余一雙布滿血絲的黃濁瞳眸,兀自透著驕悍不屈的神光。
“老頭,咱們就別打了罷?”殺奴冷笑:
“瞎子都看出你沒勁兒啦,還打得動么?”
薛百螣緩緩屈張五指,即使用力握住手腕,依舊停不住右掌簌簌顫抖。
自從屈于岳宸風手下為奴后,江湖已久不聞“攝殺二律仙”之名。然而對年邁體衰、久病初愈的老神君來說,正當壯年的殺奴的確是無比棘手的敵人,比武爭勝未必不敵,生死相搏則太過沉重。
老人的模樣雖然狼狽,神情依舊十分高傲。
“的確不用打了。”他強支起酸疲的膝蓋,轉身往街心的戰圈走去,竟置殺奴于腦后不顧--對老人來說,這場戰役的敵人自始至終就只有一個,阻擋在前的只能算是障礙,非是敵手。
殺奴怒極反笑,捏得拳頭喀啦作響。
“老匹夫!你傻了么?老子在這里!”
薛百螣越走越遠,灰撲撲的散亂白發攪動塵沙,嘶啞的喉音似金鐵磨地,自風中迤邐而來:“我同個死人有什么好打的?”
殺奴氣得半死,松開拳頭要追,喀喇喇的骨碎聲響卻未稍停;才剛邁步,肥大的身子一矮,倒地時“砰!”揚起大片黃沙,原來膝蓋骨不知不覺間竟已斷碎,再也承不住驚人的重量。
但炒米爆栗般的骨碎聲仍未歇止。
臂間、腰后、脊柱……直到小腿,曾被那只干癟細小、枯如松球的拳頭擊打過的地方,都不住傳出細密清脆的爆碎聲。勝王輪轉功的剛力確實難當,柔勁更是稀世之寶,能將一身血肉化為數百斤重的鐵砂貯囊,生生抵消掉拳腳刀劍的沖擊。
可惜“蛇虺百足”的透勁足以穿透鐵砂、擊碎骨骼,殺奴縱能將肥肉化為剛柔并蓄的鐵砂囊袋,卻無法改變骨骼易碎的性質。薛百螣拖著傷疲的身子緩緩前進,身后符赤錦一刀割斷慘叫不絕的殺奴咽喉,匆匆趕上;兩人來到持鞭佇立的冷北海身畔,齊望向長街中心、那至關重要的一戰。
狂風忽起,風沙滿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