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之際,一抹火紅衣影掠進月門,兵刃撩起金芒,“鏗!”架住離垢,紅衣紅裳、紅顏紅劍,映得耿照滿眼彤艷,仿佛置身夢中,喃喃道:“二……二掌院?”
來人身段修長,紅裳繃出一抹玲瓏緊致、充滿勁力與美感的曼妙曲線,手中的重劍“昆吾”無懼離垢炎酷,連相持的力道也絲毫不讓,正是水月停軒二掌院、“萬里楓江”染紅霞!
刀尸一見是她,鍋底似的黑臉忽露迷惘,遲疑之間,染紅霞運勁將他震開,抽身疾退,與弦子各脅一臂,拉著耿照退出大院;足尖連點,穿一門便闔一門,弦子心領神會,信手拉上橫閂,直過五重院門才停下。
“染……你怎會在這里?”耿照忍不住問。
染紅霞被蒸出一身香汗,鬢邊柔絲烘卷,濕漉漉的發梢黏著玉靨口唇,襯與紅彤彤的面頰,柔媚中更顯英氣。千頭萬緒,她一下不知怎么回答,順口問:“你們呢?怎么會在……”瞥見耿照手里的黑劍,頓時明了,靈黠地一笑:
“典衛大人,你來做賊呀!”
耿照面上一紅,撓頭訥訥傻笑。
以二掌院之磊落正直,必恨宵小,誰知她居然抿嘴莞爾,似見弟弟做了什么傻事的小姊姊,既想板著俏臉教訓他一頓,又忍不住覺得好笑。耿照松了口氣,擔心被她看低了,絞盡腦汁想辯白,轉念一想:“我是做賊,有甚好說的?”不覺氣餒。嘆了口氣道:
“你呢?怎會在這里?”
“我追著一個人來的。”
她從袖里取出一片破爛錦布,似是半幅撕裂的袍角橫襕。“師姐安排崔公子住在客艙里,我巡夜時發現一條人影鬼鬼祟祟離了船上岸,片刻便不見蹤影,而只有崔公子的房門是開的,房內沒半個人。
“我拿了佩劍,一路循跡追到血河蕩,這片布就是沿途的線索之一。抵達時連環塢已是一片火海,持妖刀之人衣衫雖燒得破破爛爛,與這塊錦還是湊得上的。”
耿照錯愕至極。“你是說……”
“我也不知該怎么解釋。”染紅霞俏臉凝重。“手持離垢妖刀之人,便是崔滟月崔公子。”
她趕到之時,風火連環塢烈焰沖天,寨樓燒得半坍,更無一人能放警鐘。水月停軒與赤煉堂畢竟是盟友,無法坐視,恰遇大太保雷奮開與刀尸交手,兩人連手鏖戰片刻,終于確定是崔滟月。
但不管她如何叫喚,都無法“喚醒”崔滟月。
雷奮開雖有與妖刀離垢放對的經驗,但何負嵎還有幾分活尸的味道,崔家公子絕對是培養完全的成體了,不止身手敏捷、氣力宏健,更不懼離垢本身的熾熱,與當日扯線傀儡般的何堡主直是不可同日而語。
雷奮開的鐵掌近不了身,遑論對招拆解。他隔空發勁欲取其命,但崔滟月周圍氣流沸滾,離垢更是化氣如蒸,劈空掌力無施藉處,威力不免大打折扣。以雷奮開驚人的輕功,要走自是不難,卻舍不下這片起始之地;如非染紅霞橫里殺出,幾乎折在離垢底下。
“我不明白。”染紅霞蹙起柳眉,似覺詭秘太甚,忍不住搖頭。“我師姊給崔公子號過脈,他的確是身無內功,也不像練過外門拳腳,怎……怎么一拿到那把刀,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仿佛又回到陰雨霏霏的斷腸湖畔,與他一塊兒目擊妖刀萬劫的那一日。
但耿照并非全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