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雙手插腰,驕傲地挺著胯間那一大包礙眼巨物,嘿嘿笑得無比淫穢。“你去問問殺豬巷的小寡婦,我跟她那死鬼老公誰才無道!每回辦事,她都叫得殺豬也似,真是……嘖嘖,那女人真不錯。”
“……陛下,“無道”并不是“不能人道”的意思。”
“切!你唬我沒念過書啊!”
青年看著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實在不像在唬人,不免有些心虛,抓抓頭左顧右盼,片刻才小聲咕噥:
“敢情還真是。什么時候改的?也不通知一下……好啦好啦,你別老繃著個臉,我記住了還不行么?無道是無道,不能人道是不能人道,寫十遍,行不?”真用手指在鐵扶手上一筆一劃寫著,字跡凹入足有三分,陳鐵被刮得嘎嘎作響;一遍寫完,他手掌一抹,鐵扶手上一片平坦,才又重新寫過。
最后他真的寫了十遍,才像個做錯事的大孩子般抓抓頭,傻笑著希望得到原諒。老人--那時他還不太老--忍俊不住,噗哧一聲,君臣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空蕩蕩的朝堂上放聲大笑。
真是的!怎么……怎么老被他蒙混過去?明明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訓他的呀!
他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干咳幾聲。該說的還是要說,這就是人臣的本分。
“陛下,以您的身分,實在不好再去殺豬巷偷小寡婦。”
“嗯,也是。那你給我想個辦法,把她接進宮里來罷。”
“……等陛下玩膩了,另結新歡,把她養在宮里一個人凄清冷落,捱到七老八十再給陛下填陵么?臣遵旨。”
“等、等一下!那……那還是不要罷。媽的!當皇帝怎這么煩哪?”
他賭氣似的刮著扶手,字跡深如鐫鑿。這回老人沒怎么細看,想也知道是“他媽的”、“死神棍”、“干一干又不會死”、“狗屎皇帝”之類的,他早習慣了。
青年的王座不是雕琢髹金的九龍椅,而是一團黝黑斑剝、被烈火烤得半融的扭曲鐵條。那是白玉京毀于大火,少數于灰燼中昂立不倒的物事,是原本被樹立在皇城外東市街口的處刑鐵架。
碧蟾王朝末葉天下動亂、君王昏庸,刑殺極盛。無論有罪或誣指,數十年間被綁上這座鐵刑架抽腸、槍戮、剝皮、凌遲的“大囚”,總數超過五千人,血污深深吃進鑌鐵之中,對著光都能映出深紅。前朝最有名的刑具就佇立在皇城外,見證了異族將碧蟾一朝的基業焚燒殆盡,使人不能不信天道輪回,冥冥中自有定數。
燒得半融的鐵刑架,連叫工匠修整都不知從何下手,青年卻運起不世出的驚天內力,用大錘砸得火星四濺,三兩下便粗粗整成座椅模樣,笑顧眾人:“反正現在一窮二白,別浪費銀錢做撈什子龍椅啦,以后皇上就坐這個,廢物利用,正好。”
新朝的文臣武將嚇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