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不嫌他們污穢難聞,流民們分得出是真心相待或虛情假意,沒有人不喜歡她的。
只是她的體質極是易汗,被篝火與人群一悶,額頸間沁出汗來,連噘起的唇上都布滿細密的汗珠,雪白酥盈的胸脯上晶亮一片,肩臂處敷乳般的肌色貼著水漬透出薄衫,濕濡的發絲黏著面頰口唇,宛若出水芙蓉。
邵芊芊生得細致腴潤,模樣算是標致的了,但遠不是耿照見過最美麗的女子--盡管號稱“虛歲十五”的芊芊發育得異常早熟,身子已是不折不扣的女人,那雙傲人的圓碩乳瓜即為鐵證,但臉蛋怎么看都還是小女孩,只比“女童”略好些,與她豐熟的胴體形成極大的反差。
耿照卻覺為流民發放米糧的少女極為耀眼,美麗得令人摒息。
雖然容貌體態全無相似處,芊芊總讓他想起家鄉的姊姊耿縈,她們都有著一副體貼善良的好心腸,總是將身邊所有人照顧得無微不至,如沐春風。要是姊姊在這里,也一定喜歡芊芊吧?他心里想。
回到營賬里,羅燁兀自盯著那張紙頭,姿勢與他離去之時一模一樣,耿照不覺失笑:“羅頭兒,你該不會一坐兩個時辰吧?”羅燁回過神來,起身行禮,神情似有一絲迷惘:“大人……怎地這么快就回來了?”突然省覺,約莫也覺荒謬,繃緊青瘦的腮幫子生生咬住一抹笑意,以免失態,緊皺的兩道粗濃刀眉略見紓解,神情倒是友善許多。
耿照笑道:“別看我的大頭文章啦。我沒念過幾天書,合著是誤人子弟。”拉著他連說帶比劃,將白拂手卸勁推移、剛柔轉折的心得與他分享,羅燁恍然而覺,大有茅塞頓開之感。
兩人邊說--其實都是耿照說羅燁聽--邊打,起先還斯斯文文作勢比劃,末了發勁點落,真的動起手來。
最后一場,帳里的胡床、矮桌、火盆盔架通通被羅燁掃倒,自己卻被打出帳外,撞倒巡戍衛兵。賀新抱著頭盔從鄰帳鉆出,大聲道:“頭兒!這是……典衛大人?”附近幾名老兵跟著按刀而起,卻見典衛大人隨后走出,拍拍手掌灰塵,頰上有一小塊烏青拳印,羅頭兒更是被揍得鼻青臉腫的,不由發愣。
“沒事、沒事!”耿照用手背摁了摁顴上的破皮,怡然笑道:
“我正同你們羅頭兒聊天哩。諸位休息,諸位休息,都別醒著。”
羅燁低頭啐了口血唾,扔去手里沾著血跡的頭盔,目惡如饑鷹。誰都看得出典衛大人臉上那塊印子是哪里來的,想起白日里與東郭的那場蹄間惡斗,果然羅頭兒有隨手抄起兜鍪打人的習慣。
“再來!”他連說話間連鼻端都不住呼出血沫子,痰聲濁啞,仿佛肺里開了洞。
“……明日再來。”耿照動了動牙床,確定沒有脫臼。羅燁發起狂來狠揍了他幾拳,碧火真氣盡卸致命的內家拳勁,卻不能教幾百斤蠻力憑空消失,自蓮覺寺遭遇聶冥途后,他很久沒讓人揍成這樣了。
“你現在該做的,是呼吸吐納,調勻真氣。明兒勝算大些。”
“……好!”羅燁吐去滿口殘紅,狠狠點頭,拾起頭盔踉蹌入賬。耿照快步追了進去,口里叨絮著“我有一部調息功法很厲害的,不如我教你”之類。章成看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片刻才轉頭對賀新道:“副頭兒,你不……進去勸勸?萬一再要打起來,俺瞧要出人命的。”
“你嫌命長,我還想多活幾年哩。”
賀新“哼”的一聲抱盔轉身,連理都不想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