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蓮傾倒,三座高臺頓時陷入混亂。劇烈的晃動與駭人的轟響如半山崩坍,震得眾人腿軟耳鳴,動彈不得,連訓練有素的谷城戰馬都嘶叫著人立起來,拋下了許多不及防備的騎士。
也不知過了多久,黃塵漸漸散去,廣場中央已不見巍峨壯觀的九品蓮臺,破碎的大塊花崗巖交迭錯落,十丈方圓以內找不到一塊平地;居中的亂石堆較周圍略高,蓋因蓮臺的底座以青磚砌就,做為地基,與尋常屋舍并無不同,然而此際也已看不出輪廓,觸目所及,甚至無一塊略具其形的青磚。
連堅硬的蓮臺底座、青石地面都被砸得粉碎,何況血肉之軀?
許緇衣猛然起身,張嘴欲喚,卻發不出聲音,身畔二屏小臉煞白,目瞪口呆。
符赤錦拎起裙幅飛步下樓,落地時微一踉蹌,幾乎仆倒,卻似無所覺,徑施展輕功掠去,直至歪斜迭壘的傾石前,才驚覺石堆竟如此巨大,一時怔立,飽滿的胸脯不住起伏;獨立良久,卻流不出一滴眼淚,嬌腴的身子仿佛被山風吹透,里外空空蕩蕩的,什么也沒留下。
另一頭,媚兒甩開了環護的金甲衛士,一馬當先沖到崎嶇的破碎帶邊緣,見亂石矗立如小山,想也沒想,本能地一躍而上。
誰知落腳處尖銳畸零,背面卻光滑如削,其下一片七八尺長的陡峭平面,不小心失足滑落,后果不堪設想。她靴尖一沾石頂,便即借力蹬躍,倒縱回原處,沒敢勉強駐足;愣得片刻,突然動手挖起石塊來,邊回頭沖金甲衛大吼:“混蛋!快來幫忙!還愣著做甚?快!”語帶哭音猶不自覺,悶著頭徒手掘土推石,掘得香汗如雨,銀牙咬碎,神情無比凄厲。
“殿下不可!”
眾金甲衛撲上前將她拉開,可惜媚兒不僅膂力過人,一身純陽內力也非同小可,一發起狠來,七八名彪形大漢都給掃了出去。
突然間,頭頂沙礫簌簌而落,金甲衛士們趁著公主一怔,連拖帶拉,將她遠遠架開。金甲衛大統領、朝廷敕封正四品武都司的婁一貴,揪緊她腰側佩掛兵刃的鞢躞帶不敢放手,跪地道:
“殿下!落石危險,不能輕近!殿下若執意上前,請踏我等的尸骸去罷!”
媚兒怒道:“放開我!放開我……滾開!”奮力掙扎,身旁眾人沒有不被打得鼻青臉腫、鮮血長流的,卻無一松手,咬著牙默默承受。媚兒拳打腳踢一陣,才癱軟坐倒,衛士們不敢褻瀆公主萬金之軀,紛紛退了開來,但仍團團圍著媚兒,以免她又貿然沖出。
“可惡!”媚兒抄起一枚石子,用力往石陣中一擲,抱膝垂首,把臉埋進臂間,渾圓的香肩不住輕搐著。誰也不知公主殿下怎么了,卻無人敢打擾。
鳳臺里,橫疏影見得蓮臺的慘狀,牙關一咬,當場昏死過去。
蠶娘堪堪掠出紗帳接住,卻因此失了先機,來不及有所作為。“嘖,可惡!教那廝給跑啦。”嬌小的銀發麗人單臂掖著比自己高半截的豐腴少婦,踮腳望出欄桿,姣美的鳳眼掃過高臺,咬牙喃喃道。她所豢養的小白狐貍狗若化成人形,約莫就這般模樣。
蠶娘俏臉沉落,平靜的怒火在眸里熊熊燃燒。若此刻鳳臺第三層還有別人,恐怕會被她周身迸出的無形之氣壓得五體投地,絲毫動彈不得,如遭魘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