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點點頭。“我答應你,決計不隱瞞于我有害之事。”
“那個……”染紅霞紅著臉咬唇,下巴朝他腰間一抬。“會不會疼?還是……對身子有什么不好的?”
耿照搖頭。“不疼,它還救過我很多次。”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染紅霞取過撕碎的裙裳替他裹傷。他胸腹間的傷口雖深,但浸泡過池心之水,又敷上了嚼碎的藻漿,包裹布條時早已止血,略有收口的跡象。耿照有心試驗池底結晶的異能,遂于巨葉上歇息,并不返回岸上;一覺醒來,果然傷口只余幾條淺淺紅痕,除了略微發癢之外,看不出受過頗深的皮肉之傷。
池底的異晶自還藏有許多秘密,但眼下既無工具也無人手,加上化驪珠與異晶似有某種莫名的聯系,一旦運起內力、刺激了驪珠,怕又生出不可預料的變化,非是耿照對異晶不敢興趣,而是冒不起這個險。待脫出此地做好準備,甚至有蠶娘前輩這樣的萬事通隨行照應,再來一探究竟未遲--
耿照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再回到圣藻池來,徹底研究水下的那塊發光晶體。
休養充足,兩人這回備妥了足夠的藻漿包袱,又回到那條通往地下伏流的甬道中探險,可惜染紅霞失足之處,便已是甬道的盡頭。那伏流水面甚是寬闊,兩人雙手各舉一包藻漿,仍照不到對岸,染紅霞懊惱不已,咬唇跺腳:“要不你用肚子照一照?昨兒我瞧那光芒極亮,未必遜于火把。”
“這……也不是我想它發光,它便能發光的。”況且為了照明,任意以真氣刺激驪珠也未免太過危險。耿照想象自己腹間大放光明,失控掉進水里、又緩緩飄走的模樣,忍不住嘆氣搖頭。
此間水流異常平緩,水面上幾乎靜止不動,難怪前度接近時,連水聲都沒聽見。但耿照猶記得伸臂入水的那種洶涌之感,若非他反應及時,染紅霞恐已被漩流卷走。只能認為這條地下伏流的河道越走越寬,因此表面的流速平緩,但水底下暗潮仍在,未可小覷。
這條路走不通,倒成了兩人的現成浴房。染紅霞以布巾浸水,細細洗去身上的黏滑異感,耿照也略作梳洗,將兩人身上僅存的衣物洗濯干凈,撐在藻池水面的巨型花苞上風干。
往后的大段時間里,二人反復做著同樣的事:鉆入鐘乳石隙尋路,累了便退回地宮服食異藻充饑,運功化納奇能--只不過地點改在圣藻池心的巨葉,而非是原先的池畔石隙。
池底的異質結晶,對恢復疲勞的效果極佳,兩人的睡眠越來越短,似也更不易疲累,計算流逝的時間益發困難。
耿照估計距二人爬入地宮,應過了三天左右,但實際可能更短或更長。到得“想象中”的第四天上,地宮四壁所有能鉆人的孔隙都被搜了個遍,染紅霞望著自己親手以尖石刻下的記號,良久無語,俏臉上既非失望也無驚恐,甚至說不上懊惱悲憤,而是難以言喻的茫然。
“我們……要死在這兒了,是不是?”她輕聲喃喃道。耿照回頭,本想為她加油打氣、好生撫慰一番,卻見玉人的神情似笑非笑,像是松了口氣似的,片刻才幽幽說道:“也好。這樣……我們就不會分開啦。”耿照聽她口吻寧靜平和,說完甚至展顏含笑,不由一悚,雙手緊握她香肩激勵道:
“別說傻話!我們能出去的。我一定帶你離開這里。你瞧!”指著壁角一片坍塌的碎石堆礫。當初染紅霞拿來刻畫記號的尖石,便是揀自此處,與四周石筍鐘乳交錯的地景相比,顯得格外不同。“這兒原來該是一處通道,后來給人弄塌了。我猜想凌云三才出入圣藻池,走得便是這一條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