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間石屋相距甚遠,不在耿照的必經路上,屋前無樁無匾,不知其主。兩人越過了大片的荒煙蔓草,來到谷中另一側的峭壁下,耿照喘息未定,仰頭一瞧,忽然一跤坐倒,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染紅霞望著眼前巨大的石門怔怔發呆,半晌伸手欲撫,又覺半點也不真實,玉指始終按之不落,虛懸在詭異的斜紋石肌上。
那是一座高逾三丈、寬約兩丈的石門,像在峭壁挖出這般尺寸的凹槽,然后再打磨平整似的。石門非如瀑布圓宮的內壁般、光滑如鏡的一片,而是由寬約兩尺的石條斜向交錯,宛若一面巨大的竹席嵌于峭壁,石條與石條的拼接處連片薄鋼都塞不進,只見其縫,卻幾乎摸不出它的存在。
染紅霞未見過這樣的工藝風格,怪異到幾乎不像存于此世之物--哪有石匠會制成這般詭物?擁有拼嵌不容一發的絕藝,何不刻龍鐫鳳、雕鏨栩栩如生的壯闊浮雕,而是不厭其煩地重復著單調的斜紋線條?
“這……這是……”
“這便是手札里說的“殊境石”。”
也不知過了多久,癱坐在地上的耿照才喃喃接口。
“發動殊境石后,三奇谷唯一的出口,以及通往白骨陷坑--就是那個瀑布里的石門密室--的密道,將齊被萬斤石門阻斷。這“殊境石”機關以水力發動,被設計成只能使用一次,一旦放落,再也不能開啟--”忽一躍起身,虎吼著對石門連發數掌,打得掌心殷紅如血、腫脹欲裂,卻難撼動分毫。
“可惡……可惡!”
他旋腿掃飛大片草葉,失足坐倒,“碰!”一拳轟在門上,打得指節青紫迸血,滿是挫敗的面上滴落汗珠,不知是因疼痛抑或懊惱。
染紅霞想安慰他,卻不知如何開口;躊躇片刻,說的仍是心中最大疑問。
“你是怎么知道……”
“我聽人說過。”少年把頭埋在雙手環抱的膝蓋間,聲音十分疲憊。
關于這里的一切,他早聽蠶娘前輩說過許多,盡管她一次也沒來過。
講給蠶娘聽的,是她的一名忘年小友。即使他已離世許久,蠶娘卻從來沒忘記那個笑起來開朗傻氣、耳垂又厚又軟的篤實少年,他那總是隨遇而安逢兇化吉的柔軟心腸,以及既天真又平凡的偉大夢想。
三奇谷,白骨陷坑,還有號稱罕世圣器的寶刀“珂雪”……這里是三十年前一段武林傳說的起點,傳說的名字叫胤丹書。
無論敵人還是朋友、喜愛或憎恨他的,都不得不承認:“鳴火玉狐”胤丹書絕對是世上最值得敬重的人,他的刀救人遠比殺人要多;武功雖高,卻從不說教,就像毗鄰數十年的鄉下好鄰居,容易相處得令人傷透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