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峽猿聳肩道:“權輿說了,關於此問,他的回答是“時機未到”該見你的時候,你自會知道。”
古木鳶似乎并不意外,哼道:“你告訴權輿,再有下回,絕非這般易了。他閑得發慌,我還有若干待疏通之事,盡管來討。破壞“姑射”行動,於他無一丁半點的好處。”
“我會把話帶到。”
“還有,”
老人利劍一般的目光劃過視界,剎那間,巫峽猿只覺護體眞氣自行調動,彷佛其目光不但有形有質,甚已直接作用於己身。若非他修為深湛,已至“不動心”之境,這一瞥便足以令他疾退兩步,失態地擺出接敵架勢。“下回你若掛不住巫峽猿的面具,這一世便再不用掛面具了。明白么?”
巫峽猿松開緊繃的肌肉,不露一絲無措。這種發在意先的反射本能,原是武者炒寐以求的境界,似在老人的0光之前反而壞事,他能以目視觸發氣機,使敵人於交手的瞬間誤判,是非常可怕的對手。
“……記住了。”
磚屋忽傳來凄厲嚎叫,雖是人聲,聽來卻如獸咆,而且是傷重垂死、回光返照的獰獸;刻意加固的屋子,似都被這駭人嘶吼震搖,難想像那人正經受著何等凄絕的苦痛。
選在這荒僻處的用意,此際不言自明。嚎叫聲持續片刻,又彷佛有幾個時辰之久,巫峽猿見老人單手負后,黑袍蒙著竹架似的枯瘦身形一動也不動,不禁輕哼一聲,蹙眉道:“你若以為有我在場,便能將人往死里整,我得說我不是什么都救得活。聽他叫的,頭顱里要不是被鐵叉爛攪一氣,便是快蒸熟了……你同高柳蟬一貫都是這般搞法,我怎么一點兒都不奇怪刀尸屢試屢敗,唯一一個拿得出手的,偏又絲毫不受節制?”
古木鳶不理會話中的譏諷與不滿,靜靜在慘叫聲里站了盞茶工夫,忽地轉頭,以銳利的眸光打斷巫峽猿欲張的口唇。“只有在這個階段,妖刀所蘊之物,才能刻入刀尸腦內身中。咱們等上大半時辰,就為這片刻工夫;他若捱不住,橫豎是死,你發得什么善心?”
巫峽猿聽屋中慘叫越發尖亢,夾雜著匡匡鈍響,想是那人受不住,以腦杓撞擊石臺,面色丕變。“他若身亡,你上哪兒再找個能受火元之精的人來?權輿要的是五名生龍活虎、能發揮妖刀十成所蘊的刀尸,你手里就這個勉強算完成一半,這般舍得,何以交代?”
“完成一半……算是幾個?”
老人笑了起來。
“挺過了,好歹便有一個,我覺得挺劃算啊。”
“你——”
屋里慘叫聲又變,以巫峽猿多年的外科經驗,這已是足以致死的痛苦反應,霍然轉身:“快停下來,古木鳶!”
“再等一會兒。”
“……古木鳶!”
老人吊足胃口,身形一晃,魅影般掠下陂崗,眨眼即至磚屋門前,雙掌在門上坰伙捫幣,像作^只^不兄的九宮圓上反覆掀按,門縫里透出的異芒倏然消失,屋內的嚎叫聲一斷,只余悠悠斷斷的粗濃喘息,荷荷有聲;緊接著,鐵門后傳來一陣細密的喀喀輕響,彷佛有極精密的機簧齒輪在運轉,片刻“答”的一聲門鎖松脫,門縫微敞,但仍不及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