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棧雪的身份,便在天羅香內部,亦是秘密中的秘密,髙層知情者如祇狩云、雪艷青等,俱都秘而不宣,絕口不提。
狐異門的情報網絡四通八達,兼有“姑射”所掌握的、各種臺面之下絕不流通的隱密訊息,卻獨獨漏了這位蘅青姑娘,原因無他:天羅香先代門主的一切,本就被姥姥等高層刻意隱藏,身故后,其存在更隨之徹底埋葬,關于他有過兩名徒兒的事,隨骨干凋零,早已無人知曉。
所幸鬼先生當年在濮嵋分舵,從垂死的天羅香護法左晴婉口中,得到這條珍貴的線報。
蓋因先門主昔日起居,多不出北山石窟,除了照拂生活的婢子,連尋常門人也難見。左晴婉當時年紀雖小,恰是服侍先門主的小丫頭,故爾知悉。
師父身故后,雪艷青再未見過明棧雪,此際遙見,只覺眉目依稀,麗色卻倍于青春少艾時,明艷動人的程度,竟有些不太眞實,不禁微露迷惘,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
倒是明棧雪落落大方,抿嘴嫣然:“妳好啊,師姊。咱們好久沒見啦。”
轉視望臺另一側,怡然道:“姥姥身子大好啦?那我可就放心了。前度相會,咱們沒怎么聊,待得此間事了,再同姥姥敘舊。”
蚳狩云拄杖而立,嘴角含笑,神情看不出變化,卻也無意接口。
鬼先生心中一動:“她是……雪艷青的師妹?那閨名“蘅青”的女子?”
知道來歷,便容易應付了。黑衣青年雖不愿仰視女郎,此際卻非打草驚蛇的時候,忍著心頭不忿,朗聲笑道:“在下狐異門“鳴火玉狐”胤鏗,蘅青姑娘有禮。”
女郎噗哧一笑,眸中卻無一絲笑意,襯與她千嬌百媚的絕色容顏,更顯冰涼。“你叫我明棧雪罷。我現在用這個名兒。”
場內一遠一近兩名女子聞聲抬頭,面露詫異,卻是染紅霞與符赤錦。
明棧雪心想:“這壞小子終究說了我的事。”
這原也在她的意料中。耿照忒多紅粉知己,只同這兩位提過,算是口風緊的了,卻不知說到什么程度?明棧雪想象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尷尬模樣,不禁哂然,對著二姝微一頷首,權作示意,并未失了風度。
然而,縱以明棧雪之絕頂聰明,也不知耿照口風之牢,遠超過她的估算,只曾對寶寶錦兒一人傾吐,對染紅霞說起離開朱城山后的諸般奇遇時,刻意隱去了她的姓名未提。
當日在不覺云上樓,阿傻越眾申冤,耿照代為翻譯“道玄津”手語,將“明棧雪”之名示以席間賓客,雖僅僅是音譯,但阿傻的故事委實太過悲慘,令人印象深刻;若教染紅霞知曉自己是向阿傻那狠心惡毒的大嫂學的武功,怕有十張嘴也難解釋。
符赤錦知這位“明姑娘”不僅僅是耿郎的啟蒙恩師,為他一身高強武藝打下基礎,更與他雙修碧火功,有過肌膚之親,關系不同一般。她既是天羅香出身,此際忽然出現,定與耿郎脫不了干系,興許是受托前來助拳,按說武功還在耿郎之上,己方又添強援,不由得精神一振。
染紅霞卻是神色古怪,見明棧雪容貌過人、氣質高貴,連身為女子的自己,亦不禁生出“我見猶憐”之感,難怪能以色賈禍,令阿傻兄弟雙雙沈淪,心中暗忖:“雖難排除同名同姓的巧合,證諸阿傻之遭遇,這名天羅香出身的絕色女子,恐怕眞是他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