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紙狩云、雪識青偕其他七玄首腦來到,現場氣氛沸騰到了頂點。
「請門主、姥姥,為姊妹們主持公道!」
郁小娥豁將出去,明知姥姥不喜被挾,這臺子戲卻已有進無退。若姥姥與門主降罪,必由自己承擔,不是殺了俘虜記她一功,便是制止殺俘,治她個聚眾夜驚的罪名。為爬上更高的位子,也想替外四部忍辱求全之人討個公道,郁小娥愿意賭這一把。
群情激憤,雍容華貴的老婦人瞥了場中一眼,淡然道:「胡大爺身子未好,清晨露重,不好穿得這般單薄,老身倩人扶胡大爺回房歇息,再給胡大爺燉盅雞湯補身。」
胡彥之笑道:「那怎么好意思?不如請伙房開早膳,大伙在這兒一起吃罷,人多滋味美,野餐樂無窮啊。」薛百縢聽得皺眉,勉力提氣,叫道:「你小子瞎摻和什么?這是人家的家務事。」
他傷得不輕,本不應到處走動,聽漱玉節要留在院里、待盟主召喚,便不肯多待,死撐著也要離開,遇著符赤錦、紫靈眼四處找胡彥之,遂結伴同來。
「人命關天,可不是誰的家務。」胡彥之一派輕松自若,怡然笑道:
「一口氣殺掉近百名降俘,未免不仁。老神君也幫我勸勸姑娘們。」
薛百腺冷哼。
「說到同金環谷的過節,誰比得上你小子?棄兒嶺、掛川寺,幾場拚斗下來,算算折在你手里的金環谷人馬,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了罷?討保金環谷之人的性命,不顯矛盾么?」眾姝才知是他單槍匹馬,挑了金環谷的錦帶精銳,昨夜那場光復之戰得以成功,也算是承了胡大爺的人情,不由得另眼相看。
「比武爭勝、以命相搏,死傷在所難免。」胡彥之正色道:「但殺掉手無寸鐵的人,是另外一回事,不可混為一談。」薛百縢一逕冷笑,雖未言語,對他的話也不像是信服的模樣。
果然正教邪派,差別就在這里么?胡彥之苦笑搖頭。
紫靈眼一到現場,見他捏著一團血袖,不管旁人,逕自走到身邊,蹲下觀視,取干凈的藥布為他包扎。
胡彥之一見就笑了,用左手抓抓腦頂,搖頭道:「合著你還隨身攜帶,早知我同人打架么?」
「你最近什么時候沒跟人打架?」紫靈眼口氣淡淡的,也不像責難,慢條斯理問:「誰傷的?」胡彥之越過她的肩頭,望了令時暄一眼,嘻皮笑臉道:「也沒有誰,給吸血蜘蛛咬了。」令時暄看都不看他,倔強狠戾的神情頗有幾分凄婉。胡彥之想起「淚顏」一說,有些女子笑起來好看,也有哭泣時才叫人愛不忍釋的,令時暄說不定便是。
薛百腺見胡、紫一一人并頭喁喁,看似無心,說話的樣子卻頗親密,腹中暗笑:「他若與紫羅袈的女兒配成一對兒,七玄輩份全亂了套。胤野知兒子這頭牛犢子咬了根忘年靈芝草,怕要氣得吐血;以胤丹書的脾性,當不介懷。」故意打趣:
「包扎完了,趕快帶這小子滾蛋。咱們作客冷爐谷,不好插手主人家事。」
豈料紫靈眼一攏裙腿,竟在胡彥之身邊坐了下來,不只薛百縢傻眼,連符赤錦都瞠目結舌。
「小師父你——」
「我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紫靈眼慢條斯理道:
「殺人不好。不辨是非的殺,更加不好。」眾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