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固然是哭笑不得,略一尋思,亦不得不贊老胡狡詐——殷老賊武功雖無敵手,總不能將人全殺了滅口,仗著峰級高手來去無蹤的絕頂身法,悄悄退走才是正途。
老胡做出這個判斷時,并不知道殷橫野會殺紅了眼,站在耿照的立場,卻不能賭上無辜者的性命,拿定主意,跳上另一匹空置的戰馬,擎出鞍畔的長刀,回頭瞥了羅燁一眼。
羅燁會過意來,下令內圈打開缺口,將指揮權交給趕至的賀新,偕典衛大人并轡齊出,雙雙自外側接過了秋霜色左右兩騎的水弦,沖向前方怔立的殷橫野!
秋霜色躍下馬來,反向掠去,身子前傾如箭離弦,雙足似不沾地,眨眼便追上耿羅,輕功造詣驚人。羅燁自己便是此道的行家,鷹眸一銳,贊了聲:“好!”秋霜色淡淡一笑,伸手拽弦,身形趨緩,利用雙騎馳驅,扯滿破野之弦。
羅燁馬術遠勝耿照,始終配合著典衛大人的速度,保持雙騎并行。
殷橫野到這時,才突然自雜識中回神,凝眸電掃。耿照對羅燁使個眼色,兩人各挺長刀同時離鞍,耿照滾地疾起,逕攻下盤;羅燁居高臨下,撲向殷橫野腦頂,配合得天衣無縫,妙到毫巔。
“叮”的一聲雙刀交擊,殷橫野驟失其形;下一霎,馳至的兩匹健馬,在指風電芒間硬生生迸碎,灰影穿破披濺的熱血殘肢重新凝聚,現身于失卻勾連、飛卷散繞的水弦之前,來不及頓止的秋霜色悶著頭撞進老人懷里!
“殷橫野”被他撞得如煙化散,竟是殘影。秋霜色壓低重心,幾乎坐地,仍止不住疾沖之勢;三尺外灰袍客食指平舉,等著他自行將咽喉撞上,獰笑:“不因將入爨,誰謂作鳴琴!失卻拉引,弦響何依?”
秋霜色側首讓過指鋒,厚綢衫領應聲分裂,迸血如箭,單臂圈掖著飛散的破野之弦,撞進殷橫野臂圍間,忽然抬頭一笑:“先生且試試。”松開水弦,整把弦像牛筋繩般彈中老人腹間,潮浪般的轟響透體而過,在老人身后地面掃開一片扇形軌跡,直擴散至一丈開外!
殷橫野身子一凝,驀地向后彈飛,撞入煙塵,卻不見落地。耿照、羅燁擎刀起身,倚背四顧,遍尋不著灰袍人蹤影。秋霜色將弦收卷成束,見聶雨色趕至,后頭一名半脫皮甲的虬髯大漢,甚是眼生,沖他一點頭,凝神環視,提防灰袍客突然出手。
這回等了許久,沒見他出現,聶雨色劍眉一挑:“該不會……對子狗跑了罷?我操!”虬髯軍漢一怔,想起小耿說過殷老賊脾性,失笑道:“這渾名也取得太好了,值得喝一盅!”一瞥聶雨色翻起怪眼似欲發難,搶先拱手:“在下觀海天門胡彥之,二位安好。”
“原來是天門掌教高足,胡大俠有禮。”秋霜色以眼色制止師弟,抱拳回禮:
“奇宮風云峽秋大、聶二,多多拜上令師鶴真人。”胡大爺笑道:“我說怎么就覺得特別親近呢,原來是自己人。在下同沐四俠飲過酒,若有機會,亦要請二位賞光。”
聶雨色本想就老四交友不慎發表議論,被師兄瞧得發毛,硬生生把酸言穢語全吞回去,險些沒噎死。
“……那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