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綁緊,再綁牢靠些就好。”
牛車突然停住。轅座上的金釧掀開竹簾,探身入內,寒聲道:“你莫欺負我妹妹!”任宜紫本欲隨口推托,驀地想起一事,咂嘴道:“意念相通,感同身受……真是方便哪。怎地我和姊姊,就沒這等好使的連心術?”似笑非笑,不知想到了什么,連頸根都紅了,夾緊裙布里的修長大腿輕輕摩擦,一時忘了該追究金釧的不恭順。
金釧爬進車廂,褪去鞋襪。一樣是不見陽光的肌白處,足弓卻比銀雪更小巧,也不似新剝菱肉般肉呼呼、水嫩嫩,線條更精致俐落,一如少女外露的剽悍不馴。
她飛快檢查了銀雪的頭臉手臂,邊喃問“疼不疼”,以雙姝知覺相通、感同身受的連心異能,寬慰的成分遠大過垂詢。銀雪連抵抗都消極無力,扭動嬌軀的顢頇與猶豫全然擋不住姊姊急驚風似的快手,早在表現出抗拒之前,關心便已跑完了全程。
“你去駕車。”金釧指示著,全無商量的余地。某種意義上姊姊和小姐對銀雪并無不同,都是不容分說的存在。明明她才是三人之中,武功最強的那一個,耿照忍不住想。“我來服侍小姐便了。”
銀雪接過姊姊遞來的鞋襪,不慍不火地鉆出去。在她的駕馭下,連牛車都比前度更慢些。
金釧只瞥耿照一眼,連厭惡都懶得遮掩,就是典型的那種“你們男生都是臟東西”的無意義針對,重新捆緊烏金鏈,煉圈陷進袖布里,是擱著不理都隱約生疼的地步。果然銀雪是留了手。
少女的反抗異常直白,對任宜紫也一樣,不知該說生性耿直,抑或不知變通。任宜紫是嬌生慣養,但還沒有蠢到視而不見,她將金釧的抗拒與不屑全看在眼里,絕非習以為常或破格包容,而是這樣的“玩具”玩起來更有意思。
金釧銀雪她是想玩就玩,耿照卻罕有今日這般良機,取舍不難。
“你也見了,本姑娘問案那是半點不含糊。你要是再虛應故事,我就打她給你看。”說這話時一點也不臉紅,邊以鞘尖胡亂刺著金釧玩。金釧隨手撥開,與逆來順受的妹妹不同,沒給她留什么主仆的情面。
耿照到這時,都想不透她今日所為何來,任宜紫卻饒富興致,明艷無儔的桃腮杏眼間似笑非笑,狡黠得分外媚人。
耿照總覺得她的美麗除了精致超凡的五官輪廓外,另有一股難言的野性與生命力,很難用一句“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交代過去。那些被她吸引挑撥、不知所以的金吾少壯,興許不全是因為美色之故。
“我聽說你那個老婆是假的,你們不是真成了親。她只是你們七玄里的一個妖女。”任宜紫斜乜著眼,抿嘴道:“還有人說,你和我二師姊才是一對兒,你就想做鎮北將軍的乘龍快婿,是不是?”
寶寶錦兒在江湖上也算一號人物,“血牽機”的寡婦身份、同岳宸風廝混的舊史,都不是什么秘而不宣之事。阿妍不涉武林,又對耿照頗有好感,任逐流不會和她說這些。任宜紫卻不同,纏著叔叔撒潑扮癡,嬌嗔幾回,便將符赤錦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耿照漸感煩躁,不想再陪千金小姐過家家,隨口道:“是哪個說的,姑娘得問他。娶妻成家,還能有假么?我娶何人為妻,又與問案有什么干系?”口氣冷淡,面上已無笑意。
任宜紫沒想他說翻臉就翻臉,先前那種彼此胡言調笑、暗藏機鋒的好氣氛消失無蹤,搞不清楚自己錯問了什么,不是就是提了妖女么?本已懊惱,余光見金釧翻了個白眼,自非是因耿照所答,怒火更熾,反而露出燦笑,悠然道:
“就沒句實話,看來非用刑不可啦。金釧,給我剝了他的衣衫,敢留得一絲半縷,仔細你妹妹的皮!”
(第卌六卷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