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比受“怪物”蹂躪更恐怖的刑罰,梁度離也滿不愿去面對自己一時沖動鑄下的大錯,胤野自此擺脫供堡中諸人淫樂折磨的命運,往覆于“供‘怪物’奸淫留種”和“撿回半條命休養恢復”的單調兩極間,直到她的肚子漸漸隆起。
轅厲山醫毒雙修,梁午茉毋須假手他人,親自替胤野把脈安胎;不能把狐貍精扔怪物牢里,盡情享受那賤貨的哭叫哀嚎,堡主夫人身子里的毒蛇又翻攪起來,恨火和妒忌再度占領了梁午茉的心。
她抓準丈夫對胤野再無興致,甚至開始逃避面對這個棘手問題的心思,假安胎之名,先不冷不熱地換了幾處囚地,幾乎繞得驚鴻堡一周,見丈夫無過問之意,最后堂而皇之將胤野帶到她煉藥的石室,在盡量不影響胎兒的情況下,重啟對賤貨狐貍精的苦刑制裁。
“嚴格說來,我是用身體學會《舐紅譜》的。”
胤野微笑著,露出懷緬之色。捂上耳朵只用眼睛看,耿照還以為她是在回憶童年什么的,這比可怕的內容更令人不寒而栗。
“那時我又臟又臭,渾身生滿了虱子跳蚤,有幾處好不了的傷口化了膿,長些蛆蟲什么的;有只眼睛看不見,身上的潰腫毒瘡、各種疤痕就不消說了。梁午茉在各方面都開了我的眼界。她經常說,要讓我們夫妻倆看起來登對些,這點她倒是竭盡了全力。
“在我入驚鴻堡的第十五個月里,終于把腹中累贅排出,本以為會是個紫醬色的丑東西,看來也和普通胎兒沒兩樣。我是在梁午茉折磨我時破的水,生產之際刑具還插在肉里,過程中沒少吃了苦頭。
“梁午茉還沒膽子讓我和腹中之物就這么死了,拼命當了回穩婆,好不容易將那團沾血肉塊弄將出來,她伸手去摸剪子欲剪臍帶,誰知卻撲了個空。我就這么看著她的眼里從疑惑、錯愕到極恐瞠大,才將剪子搠進了鎖骨間的凹陷。”
胤野的描述極有畫面,少年仿佛隨之回到了那間昏暗陰森的石砌刑室里,看著丑垢一如乞婆的胤野張開雙腿,腿間雙手染血的梁午茉兀自捧著臍帶未斷的胎兒,怎么也想不透手筋已挑的狐貍精是何時拿走利剪的,然而骨碌冒血的喉底已無法出聲。
“直到我殺了她兩名侍女,還有一名聞聲而至、大著膽子推門闖入的仆婦,才緩出手來剪臍帶。那是最驚險的部分,這死累贅幾乎讓其中一名婢子逃將出去,若如此,我也沒法在這兒同典衛大人說話啦。”
“……蛻生天覆功。”耿照并不意外,只覺頸背森森,渾身汗毛似都豎起。
“正是蛻生天覆功。”胤野也不意外,沒問他是如何得知,只點了點頭。“他從前教過我口訣心法。其實是我纏著要學的,聽完了就扔一邊;學不學得會,本就不是重點。
“獸牢里生死交關,口訣心法斷不會鬼使神差地自生作用,當時我也不知道,這門功法能有這等奇效,所以頭一回從鬼門關前踅一圈回來時,你可以想像我的驚訝、錯愕,還有恐懼。”
然而,以胤野的聰明才智,謎底其實一點也不難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