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妙法,金貔朝開國之初還真用過,叫‘使民放鑄’。”
武登庸雙手抱胸,嘿嘿笑道:“就是朝廷訂定度量,讓百姓自行鑄錢,你要想啊,要是你家鑄的錢成色不好,誰人肯用?久而久之,市面上就只剩成色好的錢流通。精妙的刀法流入江湖,雖與原本粗劣的刀法合流,經江湖爭斗的洗汰,能留下的就是好東西。與其執著于恢復舊有之制,干脆從這些好東西里淬取精華,未必就輸給了舊的。
“老祖宗拿著這門理,不只做上大官,后來還建立王朝,以之治國,也算學以致用,不辱門楣啦。”
公孫家的先賢們從搜羅回來的刀譜里,看出儒門舊學以外的可能性,雖難再復舊觀,卻同時有了青出于藍的機會。起初耿照以為在搜羅刀譜的過程中,難免奪人所好,造孽甚多,徒增不必要的紛爭,心中甚不以為然;到得此時,才慢慢體會到這些公孫家人除心性堅毅、不屈不撓,也有著極其深刻的體悟思索,盡管未必能夠認同,終于對其生出一絲敬意。
“你可不要太佩服他們。”武登庸彷佛看穿他的心思,笑得不懷好意。“接下來的一百年,我那些個老祖宗們要干的事,我有預感你不會太喜歡。我問你:你從小到大所使銀錢,是隔壁張三李四鑄的呢,還是朝廷通寶?”
耿照為之語塞。
他的養父耿老鐵就是鐵匠,可沒膽子私鑄銅錢;便以流影城勢大、獨孤天威爵高,朱城山也不干這勾當,答案不言自喻。
“‘使民放鑄’不過權宜罷了,要使國家強盛,終究得法幣一統。編成刀藏之后,接下來的一百年里,公孫家的高手四出求戰,目標自然便是收不進武庫的那兩成。”
無法收買,又強奪不成,代表門中有刀法大成、卓爾為家的頂尖之材,最適合當成砥礪精進的磨刀石。
“到了這一檻,有沒有這兩成刀譜已然不重要。公孫氏不需要他們的刀法,而是要令刀藏之所出,足以打敗這些頂尖刀客。”武登庸面色凝肅,不含一絲勝者之驕,緩緩說道:
“至此,公孫家每擊敗一名刀客,必求盡破其刀法,然后將破刀的精華濃縮于一式之中,載入秘卷,非經宗主允可,不得窺看,此即為《皇圖圣斷刀》。皇圖也者,意指天下;而‘圣斷’二字,指的是禁絕私鑄、復歸一尊的殘酷手段。當生機茂盛、四方齊放的野草被掃平之日,便是重定法度、皇者再出之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