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恕罪。”
趕在密議之前,離開許久的南冥惡佛終于回到冷爐谷。
正為決戰人選傷透腦筋的耿照喜出望外,忙召入內堂,不料鐵塔般的寡言僧人甫一開口,頭一句便是請罪。
南冥前愆歷歷,天羅香內亦有所聞,堂內隨侍的兩位迎香使以為他又殺僧尼,還敢回來請罪,這是失心瘋啊!不禁色變。她二人為求盟主垂青——自姥姥吩咐下來,還沒有成功的,人人都想做頭一個——不僅未攜兵刃,特地沐浴梳妝,換上新衣,此際深恨盛裝不便,遑論廝殺拼搏。
耿照嗅得雙殊香汗濕滑,兼之俏臉鐵青,忍笑命她倆退下。兩人違拗不過,遠去的跫音如遭火燎,只差沒叩鐘傳警,肯定往姥姥處報訊去了。
“……大師何罪之有?”
他擺手看座,南冥卻不稍動,身面頗見風霜,只頸間髑髏串子雪白光潔,被鐵肌襯得加倍精神。
“我欲為盟主請援,奈何座師不允,只給此物。”由囊里取出半截雕花銅棍模樣的物事來。
南冥惡佛為天鼓雷音院遣入紅塵的代表一事,耿照是由刁研空處知悉;那位極力推崇他為當世救主的使者是誰,自也毋須多言。卻沒想到當日惡佛辭行,是為自己回轉蓮宗八葉,求取這支傳說之中的僧兵勁旅,早知他打的是這個主意,耿照定會再三叮囑“千萬別說我是此世的三乘法王”。從結果看來,怕終究是說了。
那物事長約尺許,徑逾三寸,通體泛著烏金鈍芒,刻滿古樸異紋,彷佛由形狀大小不一的龜鱗嵌成,僅居間一截光滑如鏡,幾可鑒人,差不多就是單手盈握的長短。
“這是什么?”耿照反復打量,不由得好奇心起。莫非蓮宗出借了一件神兵?
“我不知道。”南冥惡佛眸眼垂斂,面上陰晴不定,沉道:“我問座師,亦說不知,只讓拿來。”
難怪他這么火大又內疚了,耿照聞言恍然。看來八葉座師也非好相與的,打起糨糊禪是一把好手,解決問題的不二法門就是模糊它:汝既有請,吾亦有授,至于兩者間有無關連,則不在考量之內。
耿照倒也不怎么失望,支辭以撫:“無妨,看看便知。此物如何開啟?”惡佛的面色陰沉:“座師說了,遇緣則開。”這已經不是忽悠,敢情是徹底被玩弄了一把。少年一下不知怎么安慰好,尷尬之余,訥訥接過;五指握上光滑面的瞬息間,臍中光華大盛,透出衣布,渾身氣血劇震,顱內嗡響,竟生出強烈的共鳴!
(是……是驪珠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