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為何不從一開始便以敗劍出手?刑沖、克破二式連環,光想便教他驚出一背冷汗。況且,游龍劍若無凝功鎖脈的加權,也沒有必勝把握,同樣的花招不能玩第二次,豈非兵法之常?蕭諫紙丹田受創,功力肯定一如蛛足背匣,來自不可名狀的外助,運使敗劍或游龍劍又有什么區別?
這些疑問全都指向同一處。只有一種可能。
“……竊據浮鼎山莊多年,連窮爺的獨門三絕都占為己有,這等厚顏是怎生練出來的,我實是好奇得很。”蕭諫紙的蔑笑又將他拉回現實中。“《聚斂之刀》、《能舍之劍》,用在你這等樣人手里,委實是天大的笑話。”
殷橫野嘴角微揚。
“田初雁的武功,我還瞧不上眼。授予西宮川人,請他日后酌情轉傳給秋家子弟,使他死心塌地相信,我是受了秋拭水所托,才有此護莊義舉。”田初雁的獨生愛女田素素,與秋拭水之子秋意人生下秋霜潔,窮爺與秋拭水既是兒女親家,又是過命的交情,武林人盡皆知。
蒼城山“霓電老仙”厲金闕庇護了秋家第三代的嫡長秋霜凈,卻始終無法令西宮川人辨清敵我,便在人情義理的微妙利用上,差了殷橫野一著。
至于殷橫野是如何從秋家父子身上盤剝出蟠宮島三絕的武技,又或得自他處,料想問不出關竅來。這廝抿著一抹得意洋洋的嘴臉,令蕭、褚二人直犯惡心,是連同處一檐之下,都不禁渾身難受的程度。
“蕭諫紙,田初雁死啦,你該擔心的是自己。方才那一手敗劍帥得很哪,怎不使來瞧瞧?”殷橫野怡然道:“還是教你重新站起來的這玩意兒,只能配合《八表游龍劍》來使?”
“還神甲”本就是曾功亮為了復現《游龍步》身法,耗費數十年的工夫研制而成,背匣里的種種機關,全是按照這套步法所設置,無法任意轉換。而游龍步正是《八表游龍劍》的基礎,與其說是“還神甲”重新賦予了蕭諫紙進退趨避的行動之能,不如說是他配合“還神甲”的驅動來出劍攻敵,更為貼近事實。
超乎機匣設定的外力干擾,多少會影響還神甲。所幸蕭諫紙于游龍劍的造詣極深,“倒果為因”的嫻熟運使下,加上偷襲的優勢,接戰初期竟未被殷橫野瞧出破綻。
“這玩意兒最多能挺一主香。打得太激烈,背匣里的轉子消耗過甚,時限還得縮短。”曾功亮教他使用甲具時,語重心長,反復叮囑:
“重新上緊轉子須靠特別的水力機關,出覆笥山就沒輒了,所以不會有第二次的機會。萬一摔倒了你就掀這個暗掣,我給你裝了四根蜘蛛腳,保持平衡,摔成什么龜樣都能讓你起身……你他媽能不能別去?我給你專業建議,沒輒!你好手好腳都打不贏,靠這玩意兒?你他媽當我神仙啊!”
“你是啊。”
額發紊亂、神容頹闇的老人淡淡一笑,整個人看來像給生生剮去一圈肉,顯現出與印象全然不符的單薄羸瘦。曾功亮一口咬定慕容柔放他一馬,絕不是因為耿小子居中斡旋,而是因為他樣衰,“活像死了八對爹娘。”這是大工正的原話。
“就你當年在學府那德行,我不信你能做出這樣的東西。”蕭諫紙低頭撥弄各處部件,試圖弄懂運作的原理,最終還是擱下手來,不知是佩服抑或惱怒地吐了口長氣。“你很出息了,曾功亮。仲夫子會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