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為了正義為了職責,能把親弟弟都給捅死的殺才。
橘政宗可以肯定自己在源稚生心目中的地位,可以和源稚女相提并論。
但若是想要超越,怕是有些難度。
比白月光更有殺傷力的,是死掉的白月光。
而一個活人,無論如何也比不過一個死人。
那份對弟弟的愛和愧疚在心里反復沉淀發酵,最后醞釀出來的情感有多沉重,即便是橘政宗也不敢輕言勝之。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源稚生卻并沒有表現出憤怒、質疑之類的情緒。
“不,這不是你的錯。”
黑衣黑發的青年轉過身,眸中平靜如水,仿若一池幽深的古泉。
看著那雙眼睛,有那么一瞬間橘政宗甚至以為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源稚生,而是那個人偶一般精致可愛的紅發小巫女。
白熾燈閃爍不定,其中一盞似乎線路出了問題,突然熄滅,屋內頓時多出一層光暗分界。
銹與血的味道與惡臭混雜在一起,彌漫在空氣中。
源稚生腳踩在光明的界限,半邊身子隱沒在昏暗之中,臉上映照著鐵鉤的黑影,尖銳的鉤子宛如猙獰的刺青,要在他臉上留下抹不去的痕。
橘政宗站在燈光之中,半張臉藏在了光明無法觸及的邊緣,一雙蒼老的眸子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再往前一步,便是齒輪切割機冰冷陰森的投影。
“這一切都是那伙入侵者的錯。”
源稚生的話語冷冽如刀,目光蘊藏著濃濃邪氣:
“他們似乎已經察覺到了繪梨衣的身體出了問題,這次來就是為了尋找緩解她身體惡化的方法。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選擇引爆您的基地,但現在已經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了,必須盡快將繪梨衣救出來!”
兩人隔空對視。
橘政宗在源稚生眼中看到了不惜一切的堅決。
源稚生在橘政宗眼中看到了顧全大局的深思。
“這里的事情就麻煩你收尾了,我不放心繪梨衣,之后會全力尋找她的下落。”
源稚生散亂的劉海之下,一雙泛著邪氣的瞳孔倒映著老者的并不高大的身影。
眼前浮現出昨晚batman的留言,腦海中涌現出夢中難以實現的溫馨畫面。
他緩步向前,孤高的身影穿過燈光,和老者擦肩而過:
“現在我只有兩個親人了,不能再出事了。”
“嘎吱”一聲,鐵門被推開,沉重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最后在門重新關上之后逐漸消失。
橘政宗站在原地,掃視著自己被摧毀一空的心血,最后目光落在地上那些被洞穿了頭顱的死侍胎兒,微微嘆了口氣。
看來,稚女的死終究給稚生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以至于他竟然在面對如此出格的情況下選擇了包庇,而非大義滅親。
嘆息過后,他微微垂眸,掛著胡茬的下巴壓低,嘴角卻微微翹起,在那張老臉上扯出了一圈皺紋。
理想主義者通常會讓人感到畏懼,特別是當他們擁有與理想相匹配的實力時。
但此刻,這個理想主義者已經被感情磨鈍了棱角,懷抱的信念和原則也不再堅定。
還好,自己接觸他的時間并不晚,還可以在那張白紙上涂寫屬于自己的字符,讓他朝著自己需要的方向成長。
稚女的死,看似是幫他鏟除了唯一的弱點,實際上卻是造就了一個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只需輕輕觸碰,便是鉆心的劇痛。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份疼痛還會化作無盡的傷痛,蔓延在他的心底。
最后演變成一個足以致命的破綻。
輕笑一聲,走到方才源稚生所處的黑暗,略有些惋惜地看著被徹底毀掉的儲水倉,以及地上那些還未來得及長大的二代死侍。
“可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