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源稚女聽到哥哥的問題,苦澀一笑:
“是啊,我醒來過后就被帶到了猛鬼眾,穿著云中絕間姬的衣服,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在很多漂亮的女孩兒和猛鬼眾干部掌聲中成為了引導猛鬼眾走向未來的龍王。”
源稚生聞言一愣,他還以為源稚女是墮落成鬼后血統太強,硬生生在透心涼的狀態下愈合了傷口,再自行爬出去。
就如這么多年來一直纏著他的噩夢那般。
可那怎么可能,他確定自己的刀已經攪碎了稚女的內臟和血管,雖然將之投入枯井之時還未徹底斷氣,但已然到了瀕死狀態。
那孩子不可能有力氣再爬出來。
“你是說,在……那之后,有人把你救走了?”源稚生轉頭看向那仍舊在閃爍著火光的學校廢墟。
好像那并非迫擊炮炸出來的火,而是六年前由他親手所點。
為的只是將親情、過往與難以洗刷的罪孽徹底埋葬。
“嗯,救走我的人是王將,猛鬼眾的首領,也是我的老師。”經過路明非的“開導”,源稚女也沒有再隱瞞自己那些過往。
他不是叛逆一心向著復仇的風間琉璃,此時的他是那個對哥哥極度依賴的源稚女。
將源稚生跟著橘政宗離開大山前往東京生活自己遇到王將的事情一一道來后,他靜靜觀察著哥哥的臉色變化,想看看源稚生能否通過這些“巧合”揣摩出什么蛛絲馬跡。
如此,方能看出他被橘政宗那個老東西荼毒到了什么地步。
而源稚生聽著弟弟說起從前,眼中也慢慢浮現出了這么一幅幅畫面。
在他坐上豪車跟著橘政宗去東京過人上人生活的時候,被留在山里的源稚女過著依舊平凡普通且寄人籬下的生活,一個人孤孤單單地上下學。
然后在某一天,遇見了戴著公卿面具的怪人,跟個不怕虎的初生牛犢那樣和怪人混熟了,學著自己和橘政宗那樣大晚上不睡覺在山里瞎溜達,在月下舉杯共飲,談論歌舞伎劇表演和外邊的世界……
不對,這畫面感怎么這么熟悉?
源稚生眉頭一皺,發現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就剛才稚女說的那一切完全就是在情景復現他和橘政宗的從前。
稚女該不會是根據自己和他說的那些與橘政宗相處的日常,改變出了另一個版本的故事吧?
看著弟弟那君子坦蕩蕩說謊短唧唧的眼神,源稚生覺得這個應該可信。
畢竟稚女都坦言說有時候也會怨恨他,所以當他遇到一個愿意像橘政宗對待源稚生那樣對待他,還夸他比哥哥強的人時,才會選擇將其藏起來,生怕被什么都有了的哥哥搶走。
而聽到源稚女自己離開后的兩年內持續飲用摻了進化藥的烈酒,最終覺醒血統并導致精神失控后犯下大錯后,源稚生突然打了個寒顫,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寒意攫住了心臟。
伴隨心臟的每一次泵跳,寒意就從骨髓深處滲透出來,蔓延至全身。
如果一切真如稚女所說,那在他和橘政宗每個周末進山看日出的時候,都有一雙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在窺視著他們。
那雙眼睛像是黑夜中的毒蛇,冰冷而無聲,將他們的每一個互動、每一句對話都牢牢記住,準備在未來的某一天完美復刻。
腦海中浮現出無數畫面,像是被撕裂的膠片,一幀幀閃過。
六年前,他執行自己加入執行局的第一個任務。
在他冒雨趴在鹿取神社屋頂上等待死侍出現時、在他于暴怒中誤殺無辜少女時、在他一路追蹤到廢棄的器械儲藏室親手將刀捅進親弟弟的心口時、在他將弟弟的尸體丟進枯井鎖死然后一把火將燒掉地下室時、在他如喪家之犬般逃離警察的追捕時……
都有一雙藏在森白面具下的陰冷眼眸靜靜注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