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礦井早已廢棄,梅津寺町的居民們為了紀念,在礦井出入口上修建了木制的廟宇,并由此衍生出了一個習俗——
鎮上人家若生了男孩,就會在椽子上掛一面鯉魚旗,如果生了女孩兒,就會在屋檐下放一個瓷娃娃。
路明非把繪梨衣放下,她好奇地湊過去打量每一個瓷娃娃。
常年擺在戶外風吹日曬,瓷娃娃有許多已經褪了顏色,甚至有些磕著碰著掉了漆,在夜晚遠遠望去多少有那么點鬼娃娃的驚悚感。
不過等路明非重新燃起火光驅散黑暗,恐怖的氛圍便蕩然無存。
繪梨衣對這些娃娃不太感冒,看上去臟臟的,而她又恰好有點潔癖。
于是很快便挪開目光,望向遠處的山崖。
那里有風,也有海。
她直起身,把手伸向路明非。
阿明牽起了阿梨,在一個有星星的夜晚。
沒有飛機從頭頂飛過,也沒有流星劃過夜空,萬籟俱寂的天地仿佛只剩下少男少女。
往后的路不再破碎,倒是不用再前胸貼后背,兩人手拉手來到山崖邊,入目是一望無際的海面。
月已西沉,海天一際的遠方泛起魚肚白。
漆黑的潮面波濤翻涌,水光粼粼,用課本上的話來說就像月亮碎成一片一片,灑落在了海面。
看不到頭的海靜悄悄,山下沿著海岸線分布的小城小鎮也在安然沉睡,遠遠望去,好似被時光封印。
路明非跳上山崖的巨石,盤膝坐下,微一用力將繪梨衣也帶了上來,臀兒枕在自己腿上。
“黑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見,會不會失望?”他看著近在眼前的女孩兒,她瑰紅色的眸子里倒映著漆黑的天與海,安靜的風和月,睫毛微顫。
“看得見。”繪梨衣纖細的腰肢被少年的手環住,像是害怕山風太大,將柔若無骨的少女吹落。
她左手搭在路明非左手上,右手輕輕挽起被風吹亂的發絲,好似一個剛離開搖籃,見到了外邊世界的人類幼崽,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從未體驗過的廣闊天地。
“而且……”她將目光收回,看向從未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的少年,唇與眉彎起明媚的弧度:
“天會亮的。”
路明非愣愣看著懷中笑顏如花的女孩兒,心跳慢了半拍。
少頃,他輕輕點頭,攬著她的腰肢:“想要聽歌嗎?”
昨天他準備好了一長串的歌單,卻沒有派上用場,繪梨衣被迫聽了那么長時間的梆子聲。
美景配佳樂,女孩兒滿懷期待,卻又發現近在咫尺的男孩沒有拿出手機,只是將視線從她身上抽離,看向了遠處的魚肚白天空。
“不知該從何說起
時間在悄無聲息地流逝
那些話涌上心頭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路明非清亮的嗓音混著潮聲在晚風中悠然響起,指尖輕點著繪梨衣的小手,一下一下,仿佛這是合著節拍的樂器。
繪梨衣眸光熠熠,看著唱歌給自己聽的男生,有種自己變成了動漫女主角的幸福感。
在夢里,那個叫楚子航的男生求婚時,好像就是彈鋼琴給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子聽,還唱了一首歌。
雖然現在受限于環境,sakura只能拿她的手當琴來彈,但這是不是說……
腦海中忽然就冒起了粉紅色的泡泡,繪梨衣學著動畫片和電影里演的那樣,小心翼翼將腦袋靠在了路明非肩膀上,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干凈清晰的下頜線,還有那一開一合的唇,上下滾動的喉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