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世紀過去,昂熱的行動力依舊讓上杉越望塵莫及。
前天晚上拜托他調查兩個好大兒之間有什么不可調和的矛盾,今天一大早就發消息告訴他,說待會兒要去見源稚女,問他要不要一起。
好不容易有了找回孩子、父子相認的機會,這本該是一件萬分愉悅的事情,但他卻遲疑了。
當年他敢獨自刺殺昂熱,一人一刀燒了蛇岐八家的神社,把所有試圖阻攔他的人通通砍死,卻不敢出現在自己兒子面前,深情凝視著他,說一聲:
“兒砸,我恁爹。”
精心打扮過,看上去十分擬人的上杉越遙望著高天原,感覺自己此刻的懦弱,就像是沒法滿足老婆只能找熱心的鄰居幫忙然后站在墻根聽……
算了,這比喻太妄自菲薄。
從實際情況出發,他才是那個熱心鄰居。
熱心的越師傅沒有等太長時間,昂熱進去半個小時后便出來了,表情看上去倒是沒什么異樣,在兩個漂亮小姑娘的歡送下坐上他那騷氣的瑪莎拉蒂。
把邊角已經被指尖摩挲起砂的報紙丟到垃圾桶,上杉越起身離開,到了約定的地方和昂熱會合。
坐上車,他就迫不及待發問:
“怎么樣,弄清楚他們兄弟倆究竟有什么矛盾了嗎?”
昂熱的眼神有些復雜,將源稚女說的那些過往原原本本轉述給上杉越。
“什么?我小兒子是那個鹿取鎮連環殺人魔?!”
聽完昂熱的轉述,上杉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且我的大兒子還親手殺了他?!”
當年“鹿取連環殺人案”震驚了整個日本,連他都跟人一起罵過那個喪盡天良專門逮著年輕漂亮女孩兒殺的變態。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個被他連續一個月掛在嘴邊罵,“死”后還拍手稱快的變態,竟然身懷自己的血脈!
難道,這就是中國所謂的天道好輪回,報應不爽嗎?
半個世紀前他殺了他的七個老婆,半個世紀后他的兒子殺了十四個正值花季的少女。
而且還連累了另一個兒子,誤殺了一個可憐的女孩兒。
當年他是蛇岐八家最高領袖,卻在一朝叛逃,令蛇岐八家的處境雪上加霜。
如今他的大兒子有望稱皇,小兒子卻成了其最強有力的絆腳石,在如此關鍵的時候給予了蛇岐八家強有力的一擊。
這,這就是……皇血的詛咒嗎?
上杉越死死盯著昂熱那張同樣略顯復雜的老臉,試圖從中看出玩笑的成分。
但很可惜,昂熱眼中只有嚴肅,不帶半分玩笑與憐憫。
“我見到源稚女的時候,他人很清醒,這些都是他親口所說,源稚生的特別助理也表示他所言屬實。”
其實現在感到頭疼的不只是上杉越,昂熱其實也有點頭疼。
身為秘黨的領袖,卡塞爾學院的校長,對所有純血龍族和墮落混血種趕盡殺絕的極端分子,昂熱本應該在聽到源稚女自述罪行的時候就一刀砍下他的腦袋,以此告慰死在他手里那些無辜之人的在天之靈。
但他不能。
且不說源稚女當初被王將以藥物催熟,并用催眠手段強行催生出他的第二人格,某種意義上也屬于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