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弗里德里希。”
他放下茶杯,收回視線,銀灰色的眼眸第一次真正地、毫無遮掩地看向對面的叛徒,那里面不再是追憶的溫情,而是沉淀了百年的赤裸裸的殺意:
“然后你做了什么
你把什么送回了卡塞爾莊園”
“我……我沒有選擇!昂熱!相信我!”弗里德里希徒勞地試圖辯解,聲音乾澀嘶啞,“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的,我只是……想活下去。”
“活下去”昂熱的嘴角勾起一絲不知是戲謔還是殘忍的弧度,他緩緩站起身,整個房間的溫度仿佛瞬間驟降。
那股壓抑了百年的,由尸山血海凝聚而成的恐怖殺氣排山倒海地涌出。
他依舊西裝筆挺,姿態優雅,但那雙眼睛里的東西,已經徹底撕下了所有文明的偽裝,只剩下最原始、最殘酷的復仇欲望。
了解希爾伯特讓昂熱的人都知道,在他優雅的紳士外皮之下,藏著的是最兇殘的復仇惡鬼。
“你當然想活下去。”昂熱冷冷看著他,“你從來都不是屠龍者,你嚮往著成為甘貝特老師那樣的貴族,想要成為上層人士,你想要的是體面的生活,而非丑陋的死亡。”
弗里德里希被昂熱溢於言表的殺意震懾得幾乎心臟驟停,但還是咬著牙給自己辯解:
“昂熱,你根本不知道我在中國遇到了什么。
情報出了問題,有人用鐮鼬抵消了我的鐮鼬,我沒能察覺到任何異常,在抵達交易地點第一時間就被人控制住,再往后的事情我完全是身不由己。
我只是一個考古學家,沒有你們那么強大的力量,我沒辦法和你們一樣拿著刀從一群龍類和死侍的包圍圈里殺出來!”
“這不是你選擇背叛我們的理由。”昂熱沒有被他的控訴混淆概念。
即便弗里德里希被控制了人身自由,但和卡塞爾學院這邊聯繫的電報密碼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卡塞爾莊園的地址和獅心會的指環印記也只有內部人員才知道。
即便是團隊里唯一的華人路山彥,也是一個堅定的革命人士,沒有人比他更渴望看到恢復中華的那一刻。
他是與龍王搏殺到了最后一刻的斗士,是值得敬重的屠龍者,昂熱寧愿相信是自己無意中走漏了情報,也不可能懷疑他是叛徒。
弗里德里希沉默了,他張著嘴看著昂熱,卻一句狡辯的話都說不出來。
“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的,弗里德里希。”昂熱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惋惜,“你也有自己的驕傲,即便在辯論中輸給我,你也從不屑於用詭辯來挽回顏面。”
弗里德里希聞言,眼神驟然暗淡下去,如同燃盡的灰,沉默了許久,才用一種近乎虛無脫力的語氣自嘲道:
“以前的弗里德里希早就死了,死在了那年夏天,現在的我,不過是一具茍延殘喘的軀殼。”
昂熱看著突然就失去了求生欲放棄辯解的弗里德里希,並不相信他是真的誠心悔過,大概率是之前路明非對他做了什么。
畢竟從剛才開始,他身上就一直在不正常的抽搐,像是在神經記住了某種痛苦,無法剔除,反覆提醒身體的主人這種痛苦還在持續。
他西裝內袋中抽出一柄折刀,那柄聞名混血種世界的折刀從袖中滑落,被他握在手中。
那是一柄造型古老的大號折刀,考究的嵌銅木柄,刀身呈微弧形,由極其罕見的紋鋼刀鍛造而成,在古代這些珍貴的隕鐵鍛造的武器從來都只有英雄和帝王才能擁有。
但對弗里德里希來說,卻並不陌生。
“我原來的那把刀在那天晚上斷了,這是后來重新鍛造的,原材料是梅涅克家傳的亞特坎長刀。”
昂熱輕撫刀身,語氣平淡:“梅涅克和那條龍同歸於盡,他的家傳長刀也崩碎了,后來趕到的人把它們收拾起來,我甦醒后讓人用刀頭的碎片打造了它。”
刀刃在柔和的燈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
“告訴我,弗里德里希,把當年的事情,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