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還未想明白怎么洪承疇就“不行”,自己是哪里比得上他,陛下還非自己不可了,下一瞬就聽見,盧象升不僅免職這么簡單,居然還要下詔獄受審。
詔獄是什么地方,但凡進去的人,不說還有沒有命能出來,便是出來也是脫一層皮,錦衣衛的手段可不是開玩笑的。
陛下何至于!
孫傳庭突然有種兔死狐悲的感慨,可是陛下已然下了旨意,若他當庭抗旨,估計得先在詔獄里面候著盧象升了。
“臣,領旨!”孫傳庭垂下眼簾,隱下眸中無奈神色。
楊嗣昌也正驚訝,他原本想的也就是個撤職,盧象升降職協助孫傳庭勤王罷了,這道旨意也太過嚴苛了一些。
“孫卿,記住,不可浪戰!”朱由檢吩咐了一聲,朝二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告退。
二人行禮走出殿門,抬眼便瞧見了等候在外的駱養性,心知陛下將盧象升下詔獄是鐵板釘釘的事,一時各懷著心思朝千步廊走去。
任命孫傳庭一事,需要走兵部和吏部流程,同時報內閣,楊嗣昌是兵部尚書,也是閣臣,有他親自走這一遭,任命書很快就到了孫傳庭手中,同時到的,還有陛下御賜的尚方寶劍。
看著放在眼前的這把寶劍,聽著周圍人恭維道賀的話語,孫傳庭也實在笑不出來。
袁崇煥當年得了尚方寶劍,而后一劍砍了毛文龍,回來就被陛下殺了。
盧象升得了一塊御賜金牌,用它從高起潛處要回了天雄軍,和建奴打了一個兩敗俱傷,這便被陛下下了詔獄。
這怕不是尚方寶劍,是個催命符啊!
駱養性在殿外等候的時候,自然聽到了皇帝的旨意,進殿之后,果然聽皇帝讓自己帶人將盧象升帶回。
“臣遵旨!”駱養性領命,又問,“就帶盧總...盧象升一人?”
朱由檢抬眼想了片刻,天雄軍內部團結,盧象升又十分得人心,若是有那等心腹死命攔著
“有鬧的都一起帶回來,下手注意些分寸,別傷了人,下了詔獄之后不得用刑,朕要親自審問。”
駱養性滿腦子霧水,陛下生氣,下了詔獄這事就算是嚴懲,可又囑咐自己不得傷了人,這說明陛下還要用盧象升的呀!
恐怕是盧象升這個死腦筋的,不聽陛下號令,不管不顧和建奴對戰,妨礙議和大事,待這事平定了,盧象升定然還會繼續領兵,畢竟中原的流賊尚未平定,還需要他呢!
駱養性自以為找到了答案,一副“臣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應了“是”,朱由檢看著他自以為是、莫名自信的臉,又嘆了一聲。
錦衣夜行的滋味很不好受,這個計劃壓在他的心上,有時候,朱由檢真想找個人來說一說,分析一下,看計劃是否還有錯漏之處。
畢竟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自己這還不是諸葛亮呢!
可是吧,不管是內宮,還是朝廷,朱由檢也實在不敢輕信他人,要說忠心的,總能找出那么幾個,可是忠心之人也會有說漏嘴的時候。
醉酒后、睡夢中,或者同自己一樣按耐不住找個人分享一下的,傳到建奴耳中,豈不是壞了大事。
所以呀,還得忍!
朱由檢平了平自己心氣,幸好曾經的自己常年埋首于故紙堆中,也算是個能耐得住寂寞的。
至于孫傳庭的疑惑,為什么一定是他,而不是洪承疇,朱由檢也有自己的理由。
最重要的,洪承疇已經在山海關了,讓他此時再回轉,路上時間太長,自己等不來這么久。
另一方面,朱由檢對孫傳庭更感興趣一些,待考察一番,下面的計劃,也需要他來輔助。
孫傳庭是個厲害人物,史書中甚至有“傳庭死,而明亡矣”的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