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城外,高起潛的軍隊仍舊駐扎在這里,不過同往日不一樣,今夜這里沒有了笙歌,只有高起潛的嘆息。
中軍大帳中,不僅有高起潛和他麾下一眾將士,孫傳庭也是到了。
見他身穿山文甲,戴著鳳翅盔,一把尚方寶劍提溜在手中轉著圈,看得高起潛眼皮子直跳。
那會兒盧象升被陛下下了詔獄,自己可別提多高興了,想著就算有金牌有什么用,把天雄軍要回去了有有什么用?
非得死磕,磕到最后,還不是把自己磕進了詔獄。
可前幾日夜不收的消息,卻讓自己差點嘔出一口血來。
盧象升居然帶著天雄軍圍了濟南城,他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得從詔獄里出來了?
唉喲,陛下啊,您把奴婢騙得好苦喲!
早知道如此,奴婢肯定麻溜得將天雄軍給送回去呀!
高起潛苦笑連連,看著眼前的孫傳庭手中的尚方寶劍說道:“唉喲孫總督,您別轉了,本監知道陛下賜了您尚方寶劍,您有事就說罷!”
孫傳庭譜也擺夠了,“啪”得將尚方寶劍放在桌上,“陛下有旨,高總監麾下將士,歸本總督指揮,可有疑義?”
高起潛哪里還敢有疑義,忙搖頭道:“沒有沒有,下官這就讓幾個將軍進來。”
高起潛帶的這兩部人馬,一部是自己的馬軍甲騎,另一部是部分關寧軍。
馬軍甲騎便是重甲騎兵,人與馬皆披甲而戰。
關寧軍的根本,始自袁崇煥的“以遼人守遼土”,袁崇煥死后,關寧軍被一分為三,祖大壽一部,吳三桂一部,皆留關外守土,馬科、周遇吉率一部入關平叛。
而馬科、周遇吉是勇衛營出身,這一部分也就相當于握在皇帝的手中。
此次建奴入關,崇禎命這一支關寧軍勤王,交在了高起潛手中。
不久,帳外便進來三人,馬軍甲騎首領便是那個大胡子,行過禮后,他掃了一眼孫傳庭,又看向高起潛,繼而默不作聲得站在一旁。
馬科和周遇吉則是興奮得多,他們知道孫傳庭今日來此,定是要他們出兵了。
原先跟著高起潛,不過就是繞著建奴走,繞不過了,才動手打一場,跟過家家似的,打差不多了就走,心里別提多憋屈了。
“孫總督傳陛下旨意,不日啟程!”高起潛開口道。
大胡子又掃了一眼高起潛,見他眼皮低垂,手指蜷著,便知道了他意思,上前一步朝孫傳庭道:“陛下的旨意,臣自當遵守,可是孫總督,這仗打到現在,軍中糧草也是不夠,要去支援盧都督,沒有糧草可怎么成?”
孫傳庭聞言,哼笑著看向高起潛,見他不動聲色,明白這二人是在唱雙簧呢。
明著是答應,可實際還是不想發兵,就這么怕死?
“糧草不勞這位將軍擔心,陛下已是命楊閣老籌糧去了,不日就能送到濟南城外軍營中,”孫傳庭抬眸,“可還有別的問題了?”
“籌糧?去哪兒籌糧?”大胡子兩手一攤,“孫總督您口說無憑,讓兄弟們怎么相信呀!”
孫傳庭眉目一冷,語氣也降至了冰點:“你的意思,非得見到糧草,你們才動?”
孫傳庭這威勢出來,大胡子心里也犯起了怵,可眼尾掃到高起潛,想自己到底也是有人撐腰的,高總監可是陛下心腹,又服侍過太子,自己身為馬軍甲騎的統領,怕個鳥啊!
大胡子朝帳外指了指,“沒有糧草,兄弟們可沒有力氣,本將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又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吧!”
“高總監,這也是你的意思?”孫傳庭一手按在尚方寶劍上,轉頭朝高起潛問道。
“孫總督見諒,咱家就是監軍,這行軍大事,還得他們拿主意!”高起潛露出一個無奈的笑來,朝孫傳庭說道。
“糧草不是問題,盧總督可以,咱們也一樣可以,老馬,你說是吧!”
另一邊,周遇吉完全沒留意大胡子和高起潛的意思,他朝孫傳庭拱了拱手,繼續道:“關寧軍一萬八千名將士,聽憑孫總督調遣!”
“自然,韃子如此囂張,眼下好了,被困在濟南,孫總督有何調遣,自當聽令!”馬科兩條濃如墨團的眉頭一抖,朝孫傳庭說道。
“好,這才是我大明好兒郎!”
孫傳庭點了點頭,又看向高起潛,“馬軍甲騎,真的有問題?”
高起潛在心中罵了一句周遇吉和馬科的不懂事,他們二人這么答應了下來,真就顯得甲騎沒用一樣。
要不,答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