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的手還伸在那女人跟前,可眼前發生的一切,已是讓他不知如何應對。
不遠處盯著這邊的幾個男人,不知突然哪里來的力氣,已是撲到了朱慈烺的眼前,雙眼冒著綠光,猶如荒野上的餓狼。
而那女人,一手抱著孩子,另一只手,卻是不知道該先拿糕點好,還是先去拿身邊的鐵棒好。
而聽到動靜的流民,都朝這邊看來,聽聞有吃的,更是慢慢朝著這邊聚攏過來。
人在極度饑餓的時候,眼中只有能入口的東西,無論是什么。
也不會去理會給予食物的,是帶給他們生機的天使,還是會將他們拖入無間地獄的魔鬼。
朱慈烺還站在那女人跟前,枯枝一般的手伸來,將糕點搶去,繼而不管不顧狼吞虎咽,就算是噎著了,也不舍得吐出來一口。
沒搶到糕點的人見此,又將腦袋轉過來,齊齊看向朱慈烺。
年幼的太子被這眼神釘在原地,慌得忘記了叫喊。
“瑯兒,快回來!”朱由檢伸手要將朱慈烺拽回來,可他們相隔甚遠,隱在暗處的錦衣衛都現了身,可也來不及將被包圍著的太子搶出來。
“快將太子帶出來,快去!”朱由檢大步朝前,可錦衣衛和王承恩俱是攔在他身前,朱由檢心中沒來由得一陣恐慌,他想起昨日的那個夢,崇禎滿臉血淚看著他,求自己救救他們。
自己怎么這么大意,為什么沒有看好他。
朱慈烺尚未反應過來,流民就朝他蜂蛹而去,他感到無數雙手在拽著自己,讓他無法脫身。
“父皇!父皇!”
“殿下,不要怕!”便在此時,李繼周將朱慈烺護在身下,而王承恩此前安排的司禮監太監張行素和馬文科站在他們二人面前,見有人上前便動手將其格擋開。
終于有錦衣衛到了他們那里,他抽了刀,毫不留情得揮刀而去,許是見了血,周圍的人忙退后了幾步,盯著他們的目光帶著懼怕,又帶著些憤恨。
“瑯兒!”
朱由檢上前,見地上趴著兩個人,有聲音從下方傳來,“父皇...”
朱慈烺的貼身太監李繼周抱著朱慈烺,緊緊將他護在身下,而他自己,身上也不過多了些抓痕罷了。
流民想要的,不過就是吃食,何況餓了這么久,哪里還有什么力氣呢。
只是那個女人,被踩踏之后,已經沒了氣息,懷抱著的嬰兒仍舊貼在她胸前,母子摟抱在一起,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一樣。
朱由檢將朱慈烺拉至身前,仔細查看,“有沒有疼的地方?這里疼不疼?這里呢?”
朱由檢捏了捏朱慈烺的胳膊,又掰著他的小腦袋檢查了一番,面上憂懼之色明顯,朱慈烺看著朱由檢,心中的害怕和委屈突然涌上心頭,“哇”得一聲哭了出來,伸手緊緊摟住了朱由檢的脖子。
“父皇...父皇...”
朱由檢冷不防被朱慈烺這么一抱,初時還有些不適應,遂即嘆了一聲,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好了,沒事了,以后可不能這么魯莽,知道嗎?”
朱慈烺在朱由檢肩上點了點頭,哭得一抽一抽的,“父皇,我們回去吧!”
朱由檢放開朱慈烺,指著那對母子,朝駱養性吩咐道:“將她們好生安葬了。”
駱養性躬身應“是”,又指著來搶食的流民道:“他們如何處置?”
沖撞了太子,就算殺了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