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禁這事被翻來覆去得拿出來說,總得有個結果。
南京的這幫臣子和京城的不同,他們在江南見多了商賈之流,私心里覺得開海禁也無不可。
特別是對海外科技有著強烈認識的薄玨、宋應星和王徵之流,更是對重開海禁有著積極的態度。
可有人支持,必然有人反對,如范景文,便是如此守舊之人。
他聽了皇帝這話,當即開口道:“陛下,臣以為不可?”
朱由檢眉頭一皺,想著果然不會這么容易,可眼下這些人都是自己要用的,也不好別人說個“不行”,自己就將人轟出殿去。
“范卿有何意見?”朱由檢耐著性子問道。
范景文雖然口中說著強硬的話,可心里其實虛得很,皇帝是個什么性子,他們這些老臣最是清楚,別看現在一副禮賢下士的明君模樣,可稍稍不合他的心意,便是要發作一番。
不過,范景文是文臣,又是個御史,他們骨子里有著一股就算死也要諍言的勁頭,大不了不做這個官兒,回家教書去嘛!
“陛下,因為出海貿易一事,從成祖到如今已經惹出了多少亂子,東番如今被紅毛番占著,弗朗機說租用香山澳給咱們銀子,可如今呢,哪里見著銀子了?再者,閩地百姓不知跑出去了多少,就算民希臘那年殺了多少人,還是照樣有人跑出去,若開放海禁,此種情況豈不是變本加厲?”
“范先生說得在理,東番、香山澳這兩處地方,朕遲早是要收回來的,至于閩地百姓...”
朱由檢笑了笑,繼續道:“良禽尚且擇木而棲呢,何況是人?只要他們不對朝廷有所危害,他們愿意去哪生活,便可去哪生活!若他們在外受了欺負,大明自然也該護著他們,以示我朝國威,如此,才能讓不管是海外的,還是我朝境內的百姓更覺安心,是不是?”
“陛下未免心胸太寬廣了些,”范景文卻是不認同,“若人人都跑出去,國不成國,那還得了?他們既然選擇要去海外生活,那自然就不是大明的百姓了,管他們生死作甚?”
“此言差矣,”朱由檢卻是不認同,“只有出去了,經歷了風浪,才能感受到我朝的好處,屆時,也才會想著要回來,也會將外面一些好的技術啊理念啊經驗啊都帶回來,若對他們不管不顧,他們更不會想回來了,是不是?”
范景文面皮抖了抖,想著外面哪有什么比大明好了,臉上明顯不贊成的神色,想了想又道:“那船呢?咱們的船可比不過弗朗機他們的海船!再者說,造船也要銀子不是。”
朱由檢點了點頭,笑著看了一眼王徵,“說得是,所以...王卿,造船一事,朕便交給你如何?”
王徵本是聽著范景文和皇帝的對話,突然聽到皇帝喊了自己名字,困惑得抬頭,不解道:“草民...能做什么?”
“海船啊!”朱由檢說道:“你那‘火船自去’,若是給大明的海船全部配備上,可能行?”
王徵認真得想了想,即沒搖頭也沒點頭,“草民也做了木船試驗過,但在海船上,草民也不敢說行不行...還望陛下恕罪!”
“無妨,朕欲將清江造船廠交給你,你自去試驗‘火船自去’,定要造出能在海上通行的寶船來,如何?”
“陛下,清江造船廠?是淮安府...山陽縣和清河縣之間的那個?”王徵忍不住站起身來,朝前走了幾步確認道。
清江造船廠,下設京衛、衛河、中都、直隸四個船廠,共有八十二個分廠,廠區沿運河一字排開,總長有二十三里,規模宏達。
永樂至宣德年間,南直隸、浙江、江西、湖廣等地的漕船,也都在這里打造,所造漕船占了全國漕船總量的六成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