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子一雙散發著精光的眼睛緊緊盯著寶鈔上的畫像,皺著眉頭不語,領頭人見他不答,又推了他一把,問道:“問你話呢,能畫不?”
山羊胡子張了張嘴巴,像是突然看出來什么,拿著寶鈔的手倏地顫抖了起來,“這...啊...這是他畫的,啊...”
“你說啥呢?誰畫的?你認識啊!”
“誰不認識啊,崔子忠,這是他畫的,還有這個,是陳洪綬畫的,南陳北崔,誰不認識啊...我就說怎么看著不一樣,老大啊,這不成啊,不成!”
領頭人見山羊胡一副癲狂的模樣,忍不住又煩躁得抓了一把頭發,“你在胡說八道什么,什么陳什么催的,我就問你能不能畫!”
“不能,畫不了,”山羊胡子搖頭,“我畫不了!”
領頭人眼睛一瞪,“唰”得將手上的刀抽了出來架在山羊胡子脖頸上,這動作讓周圍一眾人俱是呆住了。
怎么了這就內訌起來了?
“畫不了也得畫!”領頭人怒道:“要不然老子養著你們干啥?給老子坐下,畫!”
山羊胡子感受到脖子上冰涼的刀刃,咽了咽口水,想說“實在畫不了”,可又怕刀劍不長眼,真給自己脖頸開個窟窿。
自己雖然年紀也大了,但也不想死啊!
“我試試...試試...”
“不見棺材不掉淚!”領頭人“哼”了一聲,將刀插回刀鞘,冷冷掃了眾人一眼,指著其中一人道:“那字,能不能寫!”
“能,能!”其中拿著毛筆的一個瘦削男子一迭聲點頭道。
“好,那就老老實實給東家辦事,辦好了自有你們的好處,要沒這個本事,留著你們也是無用!”
領頭人說完就大步走了出去,留下山羊胡子同情得看向對面那人,悄聲問道:“你也看出來了是不是?那字...”
“倪...”那人剛要開口,卻是苦笑著嘆了一口氣,“這怎么仿,他們這幾個風格就是詭譎多變,筆力蒼勁,咱們就算再練上百八十年的,也不成啊!”
山羊胡看著手邊的寶鈔,輕聲道:“到底是誰想出來做這樣的寶鈔,以后要仿,可是難啊!”
“難也要仿,不然就沒命了,先試試吧!”那人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巍巍顫顫得落了筆,可筆尖剛落在紙上,手臂上的力氣卻突然被抽走似的,腦中也亂成了一團。
原先清晰的筆勢在此刻全忘了個干凈,他竟然連寫字都不會了!
墨汁滴落,在紙上氳開,那人長嘆了一聲,將筆扔下,捂著自己的腦袋哭道:“這不行,寫不了啊!”
仿造寶鈔的團伙定然不止這一家,但所碰到的情形,該和這一家也是差不多。
汪文德自然是不知道的,他還在畫舫上做著美夢。
揚州到南京,水路也就兩日左右,再怎么不情愿,南京也終于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