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上,水道經過清理之后,只有廖廖數艘貢船航行。
朱由檢站在甲板上,心中感慨萬千。
自他來了這里之后,除了去了一趟山海關之外,從沒出過皇宮,這次借著查看清江船廠之故,才能再度出宮。
此時,他身邊站著懨懨的朱媺娖,從西寧衛回來之后,她便似換了一個人一樣,原先有多活潑開朗,如今便有多消沉。
那夜的一場惡戰,將這個公主心中的所有傲氣似乎都打掉了一般。
想想也是,原先的她憑借著一腔熱血,并未覺得做將軍上戰場是多么了不起的大事,可那次是她真正的直面危險。
對于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而言,堪比修羅場!
朱由檢斜睨了一眼,玩笑著開口道:“怎么?出來玩還不開心?”
朱媺娖也搖了搖頭,輕聲回道:“沒有,兒臣只是...”
朱由檢沒有聽到朱媺娖的下半截話,低頭朝她看去,見她臉上神色仍舊惶惑,輕嘆了一聲,一手按在她肩膀上,“還在想那晚的事嗎?”
朱媺娖輕“嗯”了一聲,她曾經大言不慚,說要做大明的女將軍,可當她真正面對那些黑衣人時,卻渾身僵硬,什么也做不了。
要不是有鄭森在,她估計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尸體了!
“父皇,您覺得兒臣...真的行嗎?”
行什么?
朱媺娖沒有明說,可朱由檢卻是清楚。
他頓了片刻,開口道:“你還記得父皇去山海關同建奴和談那次嗎?”
朱媺娖點了點頭,“記得!”
“父皇和皇太極在關外和談,出發前立下遺詔,若父皇出事,便由你兄長,也就是烺兒繼承皇位!”
朱媺娖聞言面上愣怔,她知道父皇去同皇太極和談的事,也知道那次兇險,卻不知道父皇去之前還有這么一回事。
“父皇不怕嗎?”朱媺娖問道,話出口便自嘲得笑了笑,“父皇定然是不怕的,父皇可是天子呢!”
朱由檢笑了一聲,“父皇怎么可能不怕,實話告訴你,父皇那會兒,也是害怕極了!”
“真的?”
朱由檢放在朱媺娖肩上的手用力捏了捏,說道:“是啊,當火炮對著父皇時,父皇差一點想要反悔,你是不知道,當皇太極終于帶軍隊離開,父皇的腿都軟了!”
朱媺娖睜著一雙眼睛,不可置信得抬頭看著朱由檢,她眼中的懷疑很是赤裸,嘟囔道:“父皇是為了安慰兒臣,才這么說的吧!那次回京后,他們都說父皇英勇無比,怎么會害怕呢?”
朱由檢緩聲道:“你為何會這么想?父皇首先是人,才是大明的皇帝啊?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害怕恐懼也是正常的情緒,是不是?”
朱媺娖沒有說話,她低下頭,皺著眉頭想著皇帝這些話。
“況且,方正化和駱養性回來可是同朕說了,說朕的小公主,很是勇敢,一步也沒有后退,也沒有想過逃跑,”朱由檢說著蹲下身,同朱媺娖平視道:“坤興,你真的做得很好,大明有你這樣的公主,父皇很欣慰!”
朱媺娖眼神一亮,看著朱由檢追問道:“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