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宅?”徐熹皺了皺眉頭,遂即壓低了聲音問道:“該不會說的柳如是吧!”
那公子嘴邊有個梨渦,一笑起來倒是清秀,可如今怎么看,徐熹卻都覺得油膩更多,見他用折扇指了指岸邊,“可敢去?”
柳如是是什么人?
如今可不是個普通的歌姬,也不是錢謙益的座上賓,而是皇帝看中的女人,現如今,除了張國維以照拂的名義偶爾去坐一坐,還有哪個膽子肥的敢去敲門。
這說不準就是未來的娘娘,讓她唱曲給自己聽,怕不是耳朵要被錦衣衛給割了下酒!
徐熹臉上露出躊躇來,那公子見了又笑一聲,“無妨,我也就開個玩笑罷了,你不敢也是正常。”
說完,這公子坐回自己座位上,眼睛卻是朝畫舫中其余人輕輕掃了一眼。
旁邊一個帶著幞頭的男子見了,輕嘆一聲道:“哎呀,若是成國公還在,說不準徐小公子還敢去,可成國公都不在了,這魏國公,畢竟不是自己親祖父,隔著一房的,你寄人籬下,還是不要做太出格的事。”
這人話音落地,徐熹的臉上瞬間難看起來,將酒盞用力朝地上一擲,怒道:“你說什么?”
那人對暴怒的徐熹渾然不在意,繼續道:“難道本公子說錯了?江南是銷金窟,你看看你如今什么樣兒,要不是咱們,你能上得來這艘船?別說柳如是了,楚紅樓一個普通的妓子你都睡不起!”
“你說錯了,”旁邊一個穿著青衫的男子聽了擠眉弄眼,湊在那人耳邊道:“他如今是個太監,不能人道,怎么睡妓子?”
“哈哈哈哈,你說得是!”幞頭男聞言,毫無顧忌得大笑起來。
這話說得輕,可徐熹哪里會看不出他們在笑什么,面上當即一陣紅一陣白,渾身顫抖起來。
“不就是柳如是么,”徐熹突然道:“陛下看中她?又怎么這么久不宣她進宮?哼,依本公子看,陛下早就把她給忘了,好,本公子便去柳宅!”
“你當真敢?”幞頭男問道。
徐熹看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心中不免得意,腦中更是不記得魏國公此前的叮囑,用力點了點頭,“你們等著瞧!”
“好,也不用等,就現在。”幞頭男朝外吩咐了一聲,就感覺船身輕晃,已是朝著岸邊行去。
畫舫很快靠了岸,徐熹心中忍不住打鼓,可海口已是夸下,哪里有反悔的道理,他昂首挺胸,理了理衣袍,率先走出了船艙。
一行五六人很快走到柳宅門口,看著大門緊閉,徐熹蜷著的手指動了動,卻怎么都抬不起來去敲門。
這時,梨渦男上前一步,勸道:“徐公子,你不必同他們置氣,可想清楚了,現在后悔可還來得及!”
徐熹聞言,朝身后幾人掃了一眼,見他們臉上無不帶著嘲諷的笑,心中又是一陣怒意,想他徐熹在京師時,何曾受到過此種待遇。
眼前這些公子,有的不過就是商賈之子,從前連給他提鞋都不配,可如今竟然敢對著他頤指氣使,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他徐熹再不濟,也是成國公的孫子,是和魏國公同出一脈的徐家人,哪里輪得到讓他們來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