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民藥局一切都有條不紊得進行著,于喻嘉言和傅山而言,更是當做日常的工作來做。
當他們得知皇帝是因為太祖托夢,而命他們來杭州防范之后,第一個念頭便是荒謬。
一般而言,大災過后才有大疫,可江南太太平平的,就是去歲的鼠疫也只影響了一小部分縣鎮,怎么可能會有突發的病情呢?
這幾日,他們日日翻看城中百姓就診脈案,也俱是正常得很,甚至周邊的縣城也都派人去了解了情況,沒有絲毫異常之處。
“陛下日理萬機,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喻嘉言最后得出的結論,是皇帝壓力太大,什么太祖托夢,就是自己想出來的。
傅山則更為謹慎,不管皇帝這念頭怎么來的,大明這幾年災害的確多,疫病也多,就算這次是虛驚一場,但能提前給百姓宣揚一些防疫的法子,也是大功一件。
可就在今日,他們照常坐在惠民藥局料理事務,接連十幾個接診的都是小孩子,癥狀也都類似,上吐下瀉還算輕的,更有發了熱怎么都退不下去,有幾個身上還出現了疹子。
起初,傅山以為是出痘,可再看疹子模樣,卻不像是痘,這才起了警覺。
二人以此病需要大夫隨時看診為由,將十幾個病患全部留在了惠民藥局中,遂即根據癥狀開方子煎藥,待這十幾個孩童全部吃了藥,他二人每隔一個時辰又把脈,根據病情調整藥方,直忙到翌日卯時才算停了下來。
他們停下,并不是孩童癥狀有所好轉,只不過沒再惡化罷了,他們吩咐了人守著,而后尋來孩童父母,仔細詢問發生了何事。
“我也不知道啊,前天白天還好好的,半夜就開始喊肚子疼,我以為吃壞了肚子,給他吃了個楊梅泡酒,沒想天亮還沒好,身上起了疹子了,大夫,不會是出痘了吧?可我家小子出過痘了呀,不是說出過就不會出來嗎?”一個臉色蠟黃的婦人神情焦急,眼下一團青黑看出她許久沒合眼了。
“前日都做什么了?”傅山沒有回答婦人的話,直接問道。
“前日?前日就去學堂啊!下了學就去茶園幫忙除草來的。”
“茶園?”
“是啊,咱們這不是石井村嘛,有個大茶園,我們就在茶園幫忙干活,拿工錢,”婦人說話間看了一眼身旁沉睡的兒子,忍不住又紅了眼眶,“就想讓小子上學堂,以后也能考個秀才,大夫,這病不礙事吧,能看好吧?啊?”
“放心,老夫一定會想辦法,你們就先在這里住著,不用擔心銀子的事!”
傅山安慰了一番,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吩咐旁邊藥童道:“防疫病的藥,給孩子爹娘都送去,每日都要喝!”
“是!”藥童忙點頭應下,轉身去藥方取藥熬藥。
二人分工合作,將所有人都問了一遍,得出的結果類似。
石井村有個學堂,是杭州府一個舉人老爺出錢辦的,村里孩童到了年紀,只要出一半的束脩,都能進學堂上學,剩下一半的束脩就由那舉人老爺出了。
“實乃善舉,功德無量!”喻嘉言忍不住感嘆,可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所有孩童病發前都在學堂,咱們得去一趟,說不定石井村還有孩童發了病!”喻嘉言說道:“說不定真被陛下說中了,太祖當真給陛下托了夢!”
傅山看著眼前十幾份相似的脈案,神情嚴肅,“眼下尚未確定,不能妄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