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聽到這聲呼喊,也從里頭跑了出來,高文采沒有進屋,只站在門口拱手行禮道:“圓圓姑娘!”
這宅子如今住著的,正是陳圓圓。
“我姐姐在北京可還好?”陳圓圓一見到高文采便問道:“奴家能進京看看她嗎?這么久不見,奴家也很想她呢!”
高文采見陳圓圓一副嬌嗔模樣,垂下眼眸,生硬道:“柳慧妃已是入宮,非必要不可出宮,圓圓姑娘也不好入宮,去了京師也是無用,不過姑娘若有什么東西要給柳慧妃,我可以為姑娘送入宮去!”
陳圓圓聞言盡是失望之色,嘆了一聲,“香君姐姐也入京去了,奴家這兒人越來越少,罷了,高同知替奴家送封信給她吧!”
說完,陳圓圓朝屋中走去,很快便取了封信來,“勞煩高同知!”
“好!”高文采收了信便離開了這院子,走遠后才嘆了一聲,“侯方域倒是好福氣,辦公差還能把美人接回京師去的。”
這個陳圓圓,怕是見了這一幕,心中也有了想法,只不過可惜,她這副姿容,若是去了北京,沒人護著的情況下,怕也只有被人欺負的份!
夜色正濃,深秋的江南不免也添了幾分蕭索。
今日正是霜降,是秋季最后一個節氣,大抵而言,這一日是晝夜溫差最大的時節。
霜降有三候:一候豺乃祭獸,二候草木黃落,三候蟄蟲咸俯,草木凋零,動物開始為過冬做好食物儲備。
人也是一樣,但人和人,卻又不一樣。
江陰府,天色黑得早,路上行人腳步匆匆,手中拎著今夜的吃食,也不知在哪個鋪子買的,包扎好的油紙袋擋不住香氣溢出。
經過一個墻根下,卻見不知哪里來的乞丐蜷縮著,破爛的衣衫僅能蔽體,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行人,眼中滿是渴望。
行人加快了腳步,走過之后卻又放慢了速度,最后從紙袋中取出一個包子來,走回去扔在了乞丐懷里,一句話也沒說便又走遠了。
乞丐嗚咽了幾句“謝謝”,捧著包子狼吞虎咽地咽下喉嚨,直噎得不住錘自己胸口,生怕有人來搶一樣。
一個包子吞完,他終于放了心,走到墻角用竹筐木板臨時搭了個窩將自己蓋了起來,繼而靠在角落闔上雙眼。
圍墻的另一頭傳來咿呀曲聲,是南京有名的昆曲戲班興化班,此刻唱的也是他們最拿手的《鳴鳳記》,乞丐這幾日連日聽著,都能跟著哼上幾句。
能請得起興化班的自然不會是等閑人,這宅院正是周延儒的府邸,不過往日宴請貴客,府中總是燈火通明,今日卻是幽暗,一切似有似無,好像蒙著一層面紗,朦朧地很。
興化班只以為是周延儒的喜好,想著朝堂退下來的閣老果真也是善變,昨日喜歡什么,今日喜歡的又不一樣了,也不知明日會不會又有什么花樣。
周延儒做這番布置自然不是因為喜好,而是今日的賓客不能被人瞧見。
此人正是淮安漕運參議楊維,他本該在淮安帶著才是,卻在這大晚上的出現在了周延儒府中,若被有心人瞧見,指不定又是一場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