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承天門外,抗議的江南學生靜坐在殿前廣場上,宮門口來來往往的大臣本就多,如此一來,更是吸引了不少人駐足。
領頭的商青面色憂憤,手中拿著一份血書,這是他們昨晚重新寫的抗議書,用了在座所有學生的血寫就,抗議朝廷對張溥用刑,這是在折辱大明的文人!
“若陛下不釋放張先生,學生等...罷考科舉!”商青舉著血書大喊道,身后學生跟著振臂而呼,“罷考!罷考!”
倪元璐和黃道周二人站在他們面前,此刻臉色鐵青。
罷考的消息是他們早就得知了的,本以為陛下會讓錦衣衛將人都先關起來,按照他們所想,關起來吃吃苦,再嚇一嚇,這事說不定就過去了。
可陛下竟然放任他們靜坐抗議,到底是想做什么呀!
駐足的人越來越多,除了官員外,還有不少看熱鬧的百姓,此刻北風呼嘯,他們一點兒也不覺得冷,有人甚至還抓了把梅子瓜子,悄悄得聊起來了。
“我看他們要完,陛下會不會把他們都殺了?”
“可真有膽子啊,連陛下都敢違抗!”
“都是慣的!”有人湊了過來,“他們在南方囂張慣了,那些大官們慣著,富商們巴著,寫幾篇酸文就眾人追捧,到了京師,還以為是在他們南邊兒吶!”
“殺了也好,一了百了,明年春闈就都是咱們北面的了!”有一個學生笑呵呵得看著道。
一頂轎子停了下來,黃道周瞟見了,“哎喲”一聲,忙迎了過去,“謙止啊,你怎么來了?這大冷的天兒,大夫說你得好好休息,不能吹風不能受累,你這...”
鄭鄤笑著擺了擺手,“這幾日已是大好,我穿得多,不礙事。”
說罷,他抬頭看向廣場上,眉頭皺得可夾死一只蒼蠅,嘆道:“何至于此啊!陛下就放任他們這么做嗎??成何體統?大明威嚴何在?朝廷威嚴何在?陛下威嚴何在啊?!”
黃道周將他攙扶到避風處,勸道:“你莫要傷懷,陛下英明,定是有應對才放任他們如此。”
“當真?”
宮門旁的值房中有人搬出一張椅子,黃道周道了謝,忙讓鄭鄤坐下,“你就少讓我操心吧,便坐在這兒,哪兒也別去!”
鄭鄤歉疚得笑了笑,“好,我聽到消息,不放心才出來看看,我就坐在這兒,哪兒也不去!”
這些學生一早便來了的,眼下正是晌午,算算時辰,已是有了兩三個時辰。
武英殿中,小朝會的朝臣們看著氣定神閑的皇帝,交換了幾個眼神,最后還是換做了一聲嘆息。
“土默特部的事允了便是,杭高封順義王,古祿格封順忠王,把車克押送入京!”
皇帝朝禮部尚書蔣德璟吩咐,而后看向駱養性,“車克押送回來之后,給朕審一審多爾袞是如何即得位,以及如今建奴籌備布防,盡可能審出所有事,朕要所有細節。”
多爾袞做了皇帝,這在朱由檢的意料之外,松錦之戰后,多爾袞的確不知所蹤,他以為是在海戰中死了,沒想到他還真是命大,竟然活著回去還奪了位。
“傳令夏云,讓他嚴密盯緊赫圖阿拉任何動靜,此次車克出京到了土默特部,他竟然沒有察覺,是為失職!”
朱由檢板著臉又斥責了一句,別是因為大勝了一場所以懈怠了吧!
朝會的事議完之后,朝臣行禮告退,便見皇帝也站起身來。
“走,朕也親自去聽聽,他們這些學生抗議些什么?駱卿,把東西都帶齊了,再將人犯給朕押到承天門前!”
“是,臣遵旨!”
皇帝這話也讓諸人明白,陛下的確是有所準備的,難怪能如此鎮定。
大臣們跟著皇帝走出宮外,朱由檢這次更是擺出了出行陣仗,雖只是出個承天門,但也是出宮。
況且,他也要讓那些人看看,看看誰才是大明的皇帝。
這天下,到底是誰說了算!
明黃色的儀仗更添幾分威嚴,諸人靜默無聲,還沒走到承天門,便已是聽到外面“罷考”的喧鬧之聲。
眾人面色又是一變,小心得朝前頭的皇帝看去,見他端坐在肩輿上的肩背挺直,一個個又垂下了眸子。
罷了,陛下胸有成竹,他們只要看戲,以及聽吩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