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拍打著古老城堡的地基,已經浸蝕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巖層,在海浪的沖擊下,發出了猶如器樂般的轟鳴聲。
二月的溫斯特,堅冰還沒褪去,但海浪已經帶有春天的熱意,在大海之中肆意翻騰。
山德羅站在窗邊,靜靜地聽著這種春天將來的動靜。
他喜愛這種動靜。
又或者說,他熱愛大海。
可惜有些人再也聽不到這春天的聲音了。
克雷。
歐內斯特·克雷恩格。
老實說,山德羅已經有些記不清自己到底已經認識他多少年了。
三十年,還是二十八年?
當初見面的時候,他就是個熱心腸的漢子,永遠都是一副在大笑的模樣。
好像什么都不會放在心上。
同時他也是個不安分的人,他不想在舊有的姓氏家族里泥濘不前,哪怕他最好的朋友是一個家族的繼承人。
他不屑于蹭著這些陳舊的關系獲得什么,男人就該用自己的拳頭打出一切。
這是他當年自信的話語。
所以他握住了山德羅伸出的手。
他們也確實做到了。
他們擁有了很多東西,家族,姓氏,權勢,力量。
當年的漢子用拳頭獲得了一切。
然后他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難題。
是朋友,情義,還是更強的權勢,更強的力量。
在那個阿爾貝托被襲殺的夜晚,山德羅也曾和克雷有過一段對話。
“山德羅,我懇求你出手庇護波萊塔家族。”
“你知道我不能這么做,這不符合家族利益。”
“就當是我求你,這么多年,我從來沒有求過你。”
“用什么求?你當年救我的那一次嗎?”
在很多年前,山德羅第一次踏上溫斯特的海岸的時候,他身無分文,還疾病纏身,差點死在黑泥里。
是克雷伸出了他的手。
克雷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山德羅卻說:“你知道對我來說,情義這種東西是最不值錢的,但你的情義除外,所以不要動不動就拿那份情義說事,因為除了那份情義,我們之間便什么都不剩下了,這次我不收了。”
那次山德羅幫了克雷。
但這一次,這一次不一樣。
還是在這間可以聽到春天律動的海潮聲的書房里。
山德羅看著克雷,伸出了手。
一如當年,他邀請克雷一起創建一個新的家族,新的未來。
但是這一次,克雷沒有去接這只手。
他只是笑著說:“山德羅,那份情義,我想你收下吧,我要去救文森。”
山德羅卻沒有收回那只手,他說:“克雷,你為波萊塔家族做的事情夠多了,你不欠他們了,你要想清楚自己的位置,你是孔蒂家的二當家,你要以家族為重。”
“所以我自愿放棄我在孔蒂家的一切,我退出家族,從今天開始,我和孔蒂家沒有任何關系,我也回去告訴每一個人,你不用擔心有人說閑話。”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克雷歪了歪頭,像是在說,不然呢?
“如果我說,你留下來,很快,我們就會得到更多,不止是溫斯特,不止是孔蒂家,那是你難以想象的東西,你要做的就是不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