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水仙還沒回過神來就先張了嘴,相當篤定的表示沒有啊,婆婆一直都那樣。
甭管對面怎么提醒,當兒媳婦的沒半分覺得不對,直到掛了電話還嘟噥婆婆沒跟人起爭執吧,不然咋還被蛐蛐呢。
等跨出第一步的時候,黃水仙頓住了,迅速的回憶剛才的通話。
那老太太話里話外的意思好像是在說,婆婆的芯換了?
鄉下地方可太多類似的事了。
去年還是前年某個地兒不就有再生人的事么。
她且還記得那會妯娌姚紅霞還沒跟二叔離婚,那事還是聽人說的呢。
她是頭一個嫁進老牛家的兒媳婦,婆婆的招領教得夠夠的。
先不說別的,沒分家以前,那老太太以前坐那就能讓你流冷汗。
倒不是會打人,而是時時刻刻準備挑玻璃間。
哪怕是不認識的人倒霉了,吵起來了,那老太太能立刻從死氣沉沉改為容光煥發,興奮得不得了。
擱家里頭,小老太最樂意干的事就是故意惹人跟她吵架,看著對方被激得上躥下跳,老太太越高興,然后回頭還得上外頭哭委屈。
總之以前的婆婆就跟吸食精氣的妖怪差不多,誰跟她呆一塊誰都得瘋,但正主越戰越顯年輕,多可怕啊。
黃水仙接著琢磨,以前那日子只有妯娌姚紅霞受得了,那會要分家是為了大妞和二妞讀小學。
后來婆婆變化大了,姚紅霞反而離婚了,這點她到現在都沒想明白。
人頓了頓,重新咀嚼‘變化大了’這句話。
之前是沒往深處想,現在就跟捅破了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似的,都明了了。
“黃廠長”
黃水仙趕緊回神,意識到自個還在聯營加工廠里頭呢。
人今兒來辦事順道蹭個電話,否則到郵政局里頭還不知道得排多久的隊呢。
到飯點了,人家是來喊話吃飯的。
聯營加工廠今天伙食吃后安粉。
食堂已經好些人了,誰見黃水仙都得樂淘淘的喊一聲‘黃廠長’
雖然集體工廠地位不如國營工廠,可打從聯營以后,半死不活的廠子有了收入,現在每個月按時發工資,親切點都是該的。
這年頭誰的胃口都大,黃水仙要二兩粉,大廚掂量夠了還得多給一點,問愛不愛喝湯啊。
后安粉的湯底用的是大骨頭,今兒肉聯廠剛下來的筒骨,肋骨,脊骨啥的,每公斤一毛四。
人家特意勺了個大筒骨給黃水仙。
后安粉還能加料,主要是豬粉腸,大腸,豬肝,酸菜,香蔥和白胡椒。
雖然都是豬下水,可以前普通人花錢都買不著,早就給各種關系戶包圓了。
也就這種集體單位出面買才能買著。
黃水仙挺愛吃,到手里的分量也很多。
擱以前還是泥腿子的時候哪有這待遇啊,別說坐一起吃飯了,走在路上跟端鐵飯碗的職工打個照面,人家都不帶正眼瞧你的。
黃水仙也不傻,清楚的知道跟著現婆婆享了多少福。
且退一萬步來說,婆婆可以有無數個嘛,假設她有一天也跟牛進倉散伙,再婚的時候不得喊別人媽一聲婆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