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安芙瞥了她一眼,嘲道:“兩個祿蠹,蠢到一塊兒去了。那邊須臾就要來接人,給我看好小娘子,別出什么差錯,到時候丟的是我們譚家的臉面!”
沛兒諾諾應下。
少頃,外頭敲了三聲磬,示意迎親的隊伍行至大宅門口。
沛兒輕聲提醒:“小娘子,申屠家來迎你了,該、該動身了……”
話音未落,譚懷柯已從冷冷清清的閨閣里現身。
經過譚安芙一番耀武揚威的“提點”,她倒是想明白了很多事。一改方才被阿姊教訓時的乖覺和委屈模樣,她笑了笑,招呼自己發愣的陪嫁丫鬟:“走吧,磨蹭什么呢?”
過長的裙裾阻礙了跨門檻的腳步,她便用雙手高高拎起裙裾,大步流星地出了這座偏僻小院。臨到主屋附近,她才放下裙裾緩了步伐,撫平衣裳上的褶皺,換上一副謹小慎微的神色,前去拜別雙親。
也好,終于能離開這里了。
——
譚懷柯恭敬跪在堂屋正中。
上首坐著家主譚禮和譚家大娘子,下方左側席位空著,長子譚安豐竟然不在,譚安芙坐在右側席位,伸手從面前的小案上拿果仁點心吃,只把要出閣的妹妹當個熱鬧看。
迎親的隊伍雖然到了,那位“新婿”卻未曾進門。譚家早知會如此,便沒安排多么隆重的儀式,只讓譚懷柯走個過場就是了。
沛兒端來茶盞,譚懷柯挨個奉上,話說得疏離簡短:“阿翁,阿母,小女就此拜別。”
譚禮倚靠在憑幾上,樂呵呵地飲了茶,佯裝關切道:“好,好,這門親事也算登對,進了申屠家,好好過日子……”
“噗。”譚安芙沒忍住,笑得點心渣都撒了出來。
“得虧沒有外人在場,”譚娘子放下未沾口的茶盞,蹙眉數落她,“就這會兒嘴饞么,沒規沒矩的,像什么樣子……”
婢女遞上巾帕,譚安芙擦了手臉,嗔道:“就知道說我,阿母怎么不說阿兄,好歹是小妹出閣的日子呢,人都不曉得在哪兒。”
譚娘子道:“安豐是還未起身么?也不是多大的事,讓他多睡會兒也無妨。”
譚禮冷哼一聲:“什么未起身,他是徹夜未歸!又不知道去哪里揮霍逍遙了,再不管管這個家又要給他敗光了!”
譚娘子連忙給兒子說情:“他已然在學著打理生意了,城東那四間鋪子不是照管得很好嘛,孩子疲累了,總要出去松快松快的。”
“那四間鋪子是他的功勞嗎?那是申屠家當初送來的聘禮,按理說該是給我的,跟他有什么關系。”譚安芙不服地說。
“怎么就是你的了,難道不是你要死要活不肯嫁,這才換了……懷柯么,硬要說也是給懷柯的。”譚娘子理所當然地說,“這些聘禮她又帶不走,那不還是我們譚家的產業,合該歸安豐打理。你要不高興,回頭讓你阿兄多給你添點嫁妝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