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懷柯捧著牌位進入青廬后,不久仆役就將棺材也抬了過來。原本應當放置床榻的位置,剛好用來停靈擺棺了。
青廬只容夫婦二人留宿其中,沛兒被安頓在鄰近的雜役房內,要負責這個院落的灑掃洗刷,還要伺候自家娘子的吃穿起居。老夫人說事事都有人照應,實際上只給他們這座院子安排了一名年老仆婦,腿腳不好,耳朵也背,什么活計都做不得,就是說話聲音大,只能動動嘴皮子使喚沛兒去忙活。
沛兒是個實誠孩子,倒是不嫌干活辛苦,她最難忍受的是這里的陰森。
大約是青廬停著棺材的緣故,加上院里樹影幢幢,白帷青幔四處飄揚,沛兒總覺得鬼氣森森,生怕出門就撞見黑白無常。
申屠府上沒有設宴,所有人就跟平常一樣用晚飯。
沛兒去灶屋領了餐食回來,怯怯地送到青廬門口:“小娘子,來吃飯吧。”
譚懷柯應了一聲,推開門扉,伸手取了食盒,坐在案前打開,發現里面只有一個饅頭兩碟素菜,已然涼透了。
隔著門扉,沛兒委屈地說:“小娘子對不住,我不知府內何時用飯,也沒聽見磬響,蓼媼讓我去灶屋的時候,早就錯過了時辰……”
譚懷柯道:“沒關系,有的吃就不錯了,你也多吃些,別虧待了自己。”
“我、我吃過了……”沛兒支支吾吾地說。
“來,這個給你。”譚懷柯再次推開門扉,把半個饅頭和一碟子菜送了出來,“給我吃的餐食也就是這樣了,我猜他們壓根就沒給你留吧?忙活一天了,餓著肚子可不行。”
“就這么點,小娘子你自己吃。”
“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咱倆就別推來推去的了。我這兒再不濟還有些瓜果點心,有棗子、酸杏、花生、栗子,放心吧,餓不著我的。”
“那、那是祭品吧!小娘子你偷吃祭品?就不怕,不怕……”
“怕什么?誰說這些是祭品?大宣成親不是要討個好彩頭嗎?要我說,這些都是祝愿我和郎君早生貴子的彩頭,那我憑什么不能吃?”
“噗,”沛兒忍不住笑出聲,“小娘子你太胡來了。”
主仆二人正說著話,蓼媼的大嗓門呼喝起來:“女君說了,既是守靈,自然不能沾染葷腥,這幾日新婦只能茹素,知曉了沒?”
譚懷柯在門內翻了個白眼,溫順地說:“知曉了。”
蓼媼又沖沛兒嚷嚷道:“這院子的缸里沒水了,你長那么大眼睛是看不見嗎?還不快去打水蓄滿?譚家哪兒找來的鄉野丫頭,什么都不懂,一天天的好吃懶做!”
沛兒挨罵都習慣了,三兩口塞掉饅頭和小菜,便匆匆去忙活了。